今日天气甚好,阳光明媚,温度适宜,时不时吹来的风也没了初春时的冷冽,轻轻柔柔的,十分舒适。
两个人肩并肩慢慢地走,长街之上熙熙攘攘,除了商铺,还有不少小商贩,有的摆了一张台面,上面铺着自家织的布。还有的举着一根长杆,叮叮当当挂了不少类似拨浪鼓之类的小玩意儿,更有穿着长衫的书生在帮人写书信,两文一封。那书生长得秀气,前来写信的全是年轻女子,围了一圈,书生白皙的脸庞泛着红,只顾低头奋笔疾书,也不敢抬头看人。
林眠因像是第一次上街,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她原以为,胭脂水粉都该是摆在商铺精致的柜台内,装在盒里,包着绒布;蔬菜水果日日会有专人送上门,无需出门采买;若是想要裁衣,掌柜也会带着小二前来量身,并携带时下最新的布样任人挑选,头一回见到成衣摆出来卖……
“这是何物?”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从热闹繁华的正街转进了一条小巷,这里大多是交不起摊位租金的乡下人,卖一些手工的活计或是山里采来的蔬果野菜。
林眠因面前蹲着一位老妇人,竹筐里摆着许多草编的物品,有实用的草帽、篮筐,也有拿来娱乐斗耍的小玩意儿。她手里那只蝴蝶色泽金黄,栩栩如生,甚至能看到翅膀上复杂的纹理和利用草茎色彩拼接出来的“眼睛”。
“这是草编工艺品,”安辰从钱袋里摸出几枚铜板付给老妇人,看着林眠因兴奋的样子忍不住说道:“我小时候也会编,只不过时间久了不练,手艺也就荒废啦。”
安辰年少的时候,乡下孩子甚少有玩具,能玩儿的东西却很多。沙子、石子、胶泥,下水、上树、掏鸟窝,夏天斗蛐蛐,冬天打雪仗。也会跟着家里人在乡间地头上守瓜田,守果林,学着大人的样子拿一根稻草,指尖翻飞中变出一只蚂蚱,乐趣无穷。
林眠因回身看她,笑得俏皮:“若你改日能把这手艺重新拾起来,便也教一教我如何?”
“可以呀,你得先拜我为师才行。”
“这有何难,”林眠因手掌交叠,一板一正弯下了腰:“师傅在上,弟子这厢有礼了。”
安辰见状,挺直腰板,单手背在身后想象着电视里那些老学究的模样,摇头晃脑道:“却不知徒儿你天资如何,师傅我可不收笨徒弟……”
“哦?既如此,这师不拜也罢。”
林眠因傲气起身,迈开步子朝前去了,安辰赶紧收起架势,三两步赶上,嬉皮笑脸:“怎的这就不拜了?”
“师傅要求甚高,弟子愚钝……”
“大小姐你要是愚钝,天底下便没有聪明的人了。谁敢说我娘子愚钝,看我不跟她急?”
林眠因停下脚步,心甚悦:“你果真这样想?”
“当然!”
“那我也不拜了……”
林眠因偷笑着继续朝前走,安辰边走边拽她衣袖:“别呀,算为师求你了还不成……”
“倘若师傅能跪下来虔诚相求,倒也不是不行。”
安辰当然知道她说的是玩笑话,便也以玩笑的口吻回道:“行呀,不过大街之上人来人往,当众跪下十分不雅,娘子也面上无光。”
“不如,”安辰凑上前咬耳低声道:“回家了随便跪,如何?”
林眠因红着脸将人推开:“谁稀罕你跪。”
“我自愿的,娘子考虑一下……”
两人正笑闹着,身边响起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安辰哥?”
安辰循声望去,却是安清荷。
“小荷,你怎么在这里?”安辰眼神惊喜。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自从“嫁”过来在陵州城居住,安辰便甚少有机会见到安家村的人。她对安家村自是没有什么感情,可原主想必不是,尤其安清荷。听江香萍说,她和安辰自小便玩儿在一处,可以说是形影不离,只是后来逐渐长大,男儿身的安辰不好再和安清荷过于亲密,这才慢慢走得远了。
人远了,心却未见的远,安清荷不还在安辰受伤期间前去探望吗?后来也帮她在安旭面前解过围。原主性格软弱孤僻,对安清荷这唯一的朋友应当颇为珍重吧?
安辰原想上前去拉她的手,忽的想起现在年代不同,自己又是男儿身,赶紧缩回来,搓了搓,寒暄道:“许久不见,你一切可都好?”
安清荷点点头,眼睛盯着安辰看了许久,方才不舍移开,说道:“都好。安辰哥……过得可好?”
那位林大小姐确实和传言所说一样的好看,气质也不俗,即便只是样式简单的青衫罗裙,在人群中亦十分醒目,和安辰哥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壁人。瞧方才两人一路说笑,旁若无人,感情当十分好吧。
“嗯,一切都好,我娘也挺好的,多谢你挂念。”
安辰瞧见安清荷脚下摆着的竹篮,弯腰下去取出一件,说道:“这是安大娘的绣活?做得真好。”
安清荷顿了一下,点点头:“嗯。”
林眠因上前,问安辰:“这位是?”
“我的儿时玩伴安清荷,”安辰拉过林眠因的手,笑着朝向安清荷:“小荷,这是我娘子林眠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