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映松脸色恍然,看来是凑巧长得像罢了。他沉吟一阵,仍不死心,接着问道:“你可认识一位名叫‘楚岫’的女子?”
云星起茫然地摇了摇头。
张映松靠坐在椅子上无言了,他想起许多年前,风裹挟水汽与草木清香扑面而来。
她托腮无所事事看着船外波光粼粼河面,忽然转过头,一双杏眼亮晶晶的,眸子里仿若蕴了一汪清泓,最令人着迷的,是她遮掩在面纱下精致如玉的容貌。
那时的他是个穷书生,不知为何得到了色艺双绝她的芳心。
她说:“阿若,如果我们将来有了孩子”
“阿若”是他同门对他的称呼,本已熟稔他却听得心头一跳,故作镇定一边划船一边“嗯”了一声。
“不论男女,我都希望他去学画,”她一扫之前疲态,兴致勃勃规划着,“不求画多好,但求画出天下一分色彩。”
他失笑,弯腰摸了一把蹲坐在脚边她的头顶,“怎么一下想这么久远的事情?”
“诶,别乱摸,把我簪子给摸掉了,老妈妈到时又说我,”她伸手拍开他的手,“我最近在楼内认识一位画师,他画得实在太好,只一眼,感觉我人快陷入画中,我与他约好,以后我有了孩子,得跟着他一块学画。”
一丝细微酸意弥漫在心底,年轻张映松酸溜溜地说:“谁啊?让你这么念念不忘,都规划到以后孩子辈的事了。”
她抱住双膝,歪头靠在上面笑了,笑得明媚可人,“干嘛,你吃醋了?”
他嘴硬不肯承认,她一点不恼,说道:“他不是民间画师,好像所属翰林图画院,是位宫廷画师,指不定你身边有人认识他。”
“那他叫什么名字?”
她站起身,凑到他耳边,轻轻说出一个名字
是什么名字来着?
第69章圈养
对于过去,张映松几近遗忘,偶尔会在午夜梦回间忆起一二。
如今年近不惑,他已许久未曾想起故人。
来了王府,随意一瞥下发现远处小径路过一人长相极其肖似,瞬间让他陷入回忆漩涡,无法自拔。
难得在王爷面前失了态,待得实实在在见了人,那双眼睛几乎和记忆中的故人一模一样,过去如同海啸一般,劈头盖脸将他淹没。
在他长久无言之际,云星起被周珣叫走。张映松慢慢回过神来,转过头,苦笑一声,随后道:“王爷,你方才说为他的身份发愁,若不嫌弃,可将他的身份按在我张氏一族名下。”
他张氏一族没落多年,在他一代重振荣光,比不上世家大族,亦算得上是新兴士族。
顿了顿,他补上一句,“既与我的故人长相相似,也算得上是一场缘分。”
他一言解了周珣烦恼,一番商议后,“侯观容”顺理成章落在当朝左相张映松张氏一族族谱上,成了一位远房亲戚后人。
至于左相的故人到底是谁,私底下,周珣去偷偷查过。
差不多是十多年前,张映松尚未及第,只是一个前途未卜的穷书生,他与一位揽春楼名妓私交甚好,两人时常私会。
后来,张映松金榜题名,被世家大族青睐,选为了前途无量的上门女婿,那位名妓却消失得无影无踪,无人知她下落。
看来,张相的故人是这位曾经名动京城的揽春楼名妓,云星起是长得与她很像。
合上呈到周珣面前的情报,往事如烟,当年知情者没几位仍在长安,那位女子,大概除了张映松,没几人记得。
随后一切,按照周珣计划有条不紊推进着。
献给皇帝的画作得别出心裁,不仅是画师,还有颜料。
周珣派人去翻阅古籍,从中找出数种失传已久制作颜料的方法。
主要取色的矿石少见,花费心思去找,到底是找到了。
经过无数次试验,所制作出来的颜料是目前全天下未曾有画师使用的,色泽艳丽,上纸长久不褪色。
他让云星起当他面画过一次,除味道刺鼻外,欣赏效果不错。
随后,他借一场宫宴,推出化身为“侯观容”的云星起,凭一幅《遥迢山河卷》成功博得皇帝大喜,一时惊艳四座。
高兴之余,皇帝竟当众宣称,收他做自己的门生,得闲时要亲自指导侯观容画几笔。
“天子门生”一称,一夜之间传遍长安。
云星起从一不见经传的翰林图画院画工摇身一变,成了长安炙手可热的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