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下意识地调整好表情状态,“没睡好”的理由用不着思索便滑到嘴边。
而就在差点脱口而出的一刹那。我对上伙伴认真的、一瞬不瞬的注视。那些莫须有的搪塞借口顿时如鲠在喉,不上不下地咽回肚子里。
“怎么了?”前座的椅背上冒出另一个扎马尾的脑袋。牧野只露出上半张脸,一出声就像椅子在说话,“西贺,你不舒服?”
十原同学和阿守前辈从车窗边探过身来:“什么情况?”
星纱一手抬起眼罩。
万里摘下耳机,也一块探头:“晕车吗?”
监督老师和后辈们也在身后伸来脖子。有的说有带晕车药,有的说有肠胃药。又七七八八地凑了一捧糖果,担忧地问是不是低血糖。
“……”
被挤在四面八方的关心与目光中,我卡机地呆了呆。
我不想被担心,不想看到亲人好友们难过的目光。目光。这种东西总能把人捧到高处又重重摔下,总是会让人不知所措得想要奔逃。我不喜欢被置于焦点的中心,从来都更喜欢待在谁也看不见的、只有我一个人在的地方。
一直以来,我都是这样的人。
从小到大都不擅长应付的东西,不喜欢面对的东西,只是因为天赋异禀到能让自己显得游刃有余,从而对外扮演着与本性截然相反的形象,几乎没有露出过破绽而已。
但现在,为什么。
我却有一点感到安全呢?
难道、难不成是因为,习惯了一直被某些人总是过分灼热地一直盯着看,以至于也有些脱敏了?可是以前也不缺特别如有实质的目光……
我应该是呆了有两三秒。
否则小千同学也不会拽了拽我运动外套的袖子,把我拉回神。我看见她紧皱的眉头下分外疑惑的神色。只听女孩嘟囔道:“咋了呀殿下,脸有点红,是不是车上太闷了?我开了窗的啊。”
“……”我张了张嘴,自己犹豫的声音就在喉咙里兜兜转转,低声响起,“不是。我身体没问题的,请别担心。”
趴在前座的牧野前辈扬起眉毛。
“那怎么还一副没精神的样子?”她问,“我还以为只有阿守那家伙才会紧张。”
阿守前辈在另一侧虚弱地对抗:“喂,这是不可控的。”
我慢吞吞抬起眼,看了看神情依然沉稳的队长。再侧过头,望见每一个探头探脑的关切的脑袋。
继而垂下目光,我盯着鞋尖。
车窗帘随风微微抖动。倾注而下的早晨的斜阳却平稳得淡然,曲折在扶手上,沿着裤线趴伏在脚边,把灰色的车厢地板映出很浅的浮金色。
好像我注视着这一片小小的金色,金色也会在我眼里蔓延。
我抿了抿嘴唇,感觉到自己在小声开口。
“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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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准备这顿饭,我和京子都费了一番功夫呢!”
小春端着盛满一杯杯饮料的托盘,来到餐桌边,元气满满地露出笑容,“要是好吃就太好了!”
话音未落,一脸不屑的狱寺隼人发出“现在谁还吃咖喱饭”的潮流之真知灼见。扎马尾辫的女生当即怒而大喊“那你别吃”。
原本冷清得近乎阴森的彭格列地下基地,此刻也饭菜飘香;小不点们踩在垫高的椅子上抢吃的,叽叽喳喳闹成一团。
这样热闹的样子,仿佛和曾经每一次聚餐没有任何区别。
短时间内发生那么多事,沢田纲吉早就又累又饿。纵使左手臂打着绷带,也不妨碍他把香喷喷的咖喱饭往嘴里扒,简直感动得要落下泪来。
“好、好好吃。”男生含糊地感叹。
狱寺的神情霎时从不屑一秒变关心:“十代目请您多吃点!”
小春生气道:“阿纲先生请把狱寺先生那份也吃掉!”
沢田纲吉:“……”
“你们也多吃一点啦……”他习以为常又无奈地说着。忽而感觉到有什么不对,拿着汤匙的手顿了顿。
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