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库哥掐着我被擦得半干的脸,“开什么玩笑!破事怎么那么多?!那山本武呢?”
特定的音节那么轻巧地、又带着生灵涂炭的气势钻进耳朵。我咽了口唾沫,想开口说话,眼鼻之下偏偏无端地生出酸涩的滚热。
不想被人看到一点也不好看的哭脸的形成,我连忙闭紧嘴巴,低下头。
霎时,掐着脸的那只手忙不迭变成托着。我听见斯库哥错愕的声音从头顶落下。
“怎么,又怎么了?!我问你山本武呢?那个混账小鬼总该在吧!这时候不应该跟牛皮糖一样粘着你吗?!”
他百思不得其解地问。问着问着,另一只手也赶紧伸过来。
那一双大手都戴着漆黑的皮革手套,硬是粗厚冰冷地捧起我低垂的脸。我不得不被迫抬起脑袋,朦胧胧地看男人睁大的铁灰色的眼睛。
“山本武也没来?”斯库瓦罗难以置信地读出潜台词。
“……”
“搞什么啊?!说话!他没来看比赛是不是?难怪没看见……喂,你是因为这个哭的?就因为他?!”
我尽力说话:“没,没,没有……”
没说完,泄气般的,含糊的呜咽声又控制不住地混进嗓音里。我再次抿紧嘴唇。脑袋仿佛倒灌了几百毫升碳酸汽水,噼里啪啦细碎地冒着泡。
一阵一阵想哭,从脊柱到后脑勺也就一股股发麻,水雾一趟趟打湿眼睫。时间一长,胸腔便喘不上气,喉咙止不住干痒地细声抽噎。
人哭久了总是容易晕。
前额被挤压一般头昏脑涨。我连抓住谁的衣服的力气都没了,索性放开来,双手垂到身侧。泪花还稀里糊涂地把眼前银白色的长发涂成一瀑光晕的色块。我只好困在那两只也越发湿乎乎的、潮热的黑手套里,难受地,努力摇了一下发疼的头。
“山本,君,武,小武不见了。哥哥。”
我说。
包着颊侧的双手一动不动。
我拧紧眉尖,鼻子堵塞,一下下短促地用嘴呼吸。每说两个字,泪珠就总是不停地盈满眼眶,明明没眨眼也争着往下落。让手套好像不止是捧着我的脸,还要不得已地捧着我的眼泪。
“我等,没有等到他说好要来送我。送我来比赛。”我接着说,“消息。都没有回。和沢田君他们一起失踪了。妈妈去调查。我没有,没、没因为他没来哭,虽然我伤心。我担心。没关系。小武不会是故意的。我我,我,是因为,斯库哥,来了。我不知道为什,为什么。我看到你。你……”
斯库哥似乎咬了咬牙,又似乎张了张嘴。
但总而言之,他认真而沉默地听着这些有点颠三倒四、吞吞吐吐、气息打颤的话。然后没等我说完最后的解释,那只几乎能盖住我整张脸的手一抬,又用手背擦了擦我的脸颊。
正当我以为他会生气地大声骂我是傻瓜蛋时,这位收了剑的剑士只是沉声开口。
“好了,我知道了。废话少说。”他貌似很不耐烦,很嫌弃地给我胡乱抹眼泪,害我得一直眨眼,力气却非常小,“越说越哭。你想眼睛瞎掉吗,西贺维?你明天不打比赛了?”
我抽抽搭搭地尽量换气:“不想。要,要打。”
大约是觉得碍事,男人把手套脱了。我没被捧住,就只管低头,看着他仅仅摘了右手的,左手没摘。
斯库哥把手套塞进大衣口袋里。紧接着,人类宽大修长的右手伸来,多抹了一把我的脸,触感干燥、温热而粗粝,像做工粗糙又足够厚实的毛巾。
“换个地方说话,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他说。
我闷闷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