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整座麟符殿陷入寂静,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没人?再发出半点的议论?声。
这?厢一阵耽搁,崇华池那边的流觞宴已近尾声。
戌时,赴宴的士子与宾客便会前往浮屿泽,乘船夜游。
洛溦看了眼天色,心知赶去崇华池已是来不及,便吩咐宫人?引领自己去了浮屿泽。
浮屿泽位于隆庆宫与曲江之间,由人?工堆筑出的百座小屿将整片湖泊分隔开?来,其间水行迂回,如置迷宫,加之两侧岛屿宫灯璀璨,意趣非常。
洛溦抵至湖畔,见彩船鳞次而泊,既有可容百人?的高?大画舫,也有精致小巧的宫艇。
她摒退宫人?,正想?另寻守船禁卫打?听,一个侍从模样的人?自廊柱后上前,轻声唤了声:“宋姑娘。”
洛溦循声回头。
那侍从道:“小的是景郎君派来的,请宋姑娘随小的来。
他奉了景辰之命,其实从洛溦刚入隆庆宫便一直暗暗跟随,无奈她身边跟着宫人?,此刻方能上前说话。
洛溦随侍从离开?泊船处,转去御湖临水的枫林畔。
夜色中,远处湖面散落的岛屿如同蛰伏的水兽脊背。洛溦伫立枫树之下,见微风拂过脚下水面,涟漪折映着花树间的宫灯,漾出起伏的亮色,明暗交替,一如自己此刻难宁的心绪。
如此过了不知多久,耳边水波声响渐骤。
一艘宫艇自东而来,擦着岸畔驶停在了面前。
景辰一身绯色衣袍,立于船头,看见她的一瞬,眼角唇畔久蕴的苦涩中浮出温柔。
洛溦亦怔望向?他,待船停稳,握住他朝自己伸来的手,踏上了船头。
引路的侍从上了船,取过竹篙,将宫艇慢慢撑离岸边。
景辰引洛溦进?到船舱,坐至窗畔案边。
案上放着一个油纸包。
景辰伸指展开?纸包,递到洛溦面前:
“你喜欢的牛乳饧。”
洛溦盯着那饴糖,又看向?景辰,没有动作。
“我不是来吃糖的。”
她看着他,“我来,是想?听你的解释。”
景辰拢着油纸包的指尖蜷了蜷,垂了眼,半晌,道:
“陈虎故事里?的男人?,确实是当今圣上,但这?件事,你万不能对旁人?提及。”
洛溦见他终于愿意开?口,心里?升起些希望,点了点头:
“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那故事她虽只听了一半,却也明白当时皇帝对那女子用了强。皇帝强幸宫中女子,也许算不得有罪,但毕竟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没有拿出去宣讲的道理。
“可那件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并没有什么关?系。”
景辰低声道:“我只想?让你知道,大乾皇帝未必圣贤,皇权社稷也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样稳固,你有机会就该趁早远离,不要再留在长安。”
说完,便不再吭声。
洛溦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这?就是你给我的解释?”
她紧抿着唇线,“说了半天,还是想?要我走?”
景辰望向?船窗外,远处船灯璀璨,星布湖屿之间。
他缓缓道:“上次三司会审齐王,你当着紫微台近百朝臣说劫匪黑船形为军制,你可知,那军船源自何处吗?”
洛溦摇了摇头。
景辰沉默一瞬,“那船,是兵部尚书?耿荣奉太后密令,暗中安排给陈虎的。他们在洛水渡口杀了上百人?,为的,只是给齐王定罪名,扳倒新?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