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们认不出我,我也要回来。因为我答应过。’”
话音落下,教室骤然安静。
忽然,一阵风吹开破碎的窗户,卷起满屋尘埃。讲台上的身影缓缓站起,摘下帽子,向学生们深深鞠躬。
“大家辛苦了。”他说,声音沙哑却清晰,“我回来了。现在……可以放学了吗?”
孩子们望着他,眼中银光闪烁,终于有泪水滑落。
第一个孩子放下书包,鞠躬:“谢谢老师教我们读书。”
第二个孩子合上课本:“谢谢老师陪我们长大。”
第三个孩子解开红领巾:“老师,我们不怪你没早点回来。”
一个接一个,他们起身告别,身影逐渐透明,化作点点微光,顺着敞开的窗口飞向夜空,如同萤火汇入星河。
最后只剩下那个小女孩。她走到讲台前,仰头看着佐伯:“老师,你会记得我们吗?”
老人蹲下身,轻轻抱住她:“我会用一生去记得。即使没人相信,即使世界遗忘,我也会在每年春天,为你们读一遍《海之歌》。”
她笑了,松开手,身影消散。
教室重归寂静。
明美瘫坐在地,浑身颤抖。共感负荷远超以往任何一次,她的鼻腔渗出血丝,视线模糊,意识边缘开始浮现陌生的记忆碎片??某个战场上的少年、一位哭泣的母亲、一封未曾寄出的情书……那是不属于她的过往,却是他人未能安放的思念。
她知道,这是共感系统的副作用:每一次承接亡者之声,她的灵魂都会留下一道裂痕。但她没有后悔。
黎明时分,她走出校舍。雨不知何时停了,东方泛起淡金色光芒。整座岛屿笼罩在薄雾中,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梦。
她回头望去,那扇蓝门微微晃动,红丝带随风飘扬,像是在挥手道别。
回到东京两个月后,政府正式解禁鸣神塾遗址,并设立“记忆疗愈研究中心”。明美受邀担任顾问,提出建立“共感缓冲带”机制??通过定期释放温和的情感波段,帮助滞留意识平稳过渡,避免再次形成执念闭环。
与此同时,全球范围内陆续报告类似事件:冰岛某村庄教堂风琴自动演奏百年前婚礼进行曲;阿根廷一处废弃孤儿院夜间传出集体祷告声;西伯利亚铁路沿线的老兵墓园,每逢冬至便会亮起煤油灯……
SYN-9系统记录到前所未有的共感网络扩张迹象。宫野在内部报告中写道:“我们曾以为记忆是线性的,死亡是终点。但现在看来,某些情感足够强烈时,它们会在时空褶皱中形成‘回声节点’,等待被倾听。”
而明美始终保留着那本童话书。
某夜,她在工作室整理资料,忽然听见书页轻响。她走过去,发现扉页上又多了一行字,笔迹苍老而坚定:
>“谢谢你替我说完了那句‘对不起’。”
她怔住。这是佐伯的字迹。
窗外,春风拂过樱花枝头,花瓣飘落桌面,恰好盖住那句话。她轻轻抚摸书页,低声回应:
“不用谢。我只是听见了风。”
那一晚,她梦见自己站在一片辽阔草原上,远处群山起伏,天空湛蓝如洗。无数人影从四面八方走来,有孩子、老人、士兵、恋人……他们手中提着灯笼,脸上带着释然的笑。
悠太站在人群最前方,白衣飘然,七芒星光纹静静旋转。他没有说话,只是朝她点头,然后转身前行。
她知道,那是下一个需要被听见的地方。
风,正在往西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