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是文明。”他说,“它是**幸存者**。”
苏璃立刻冲上前扶住他,声音带着哽咽:“你疯了吗?直接接入未知意识体,万一它是恶意入侵……”
“不是恶意。”陆昭阳摇头,“是悲伤。纯粹的、几乎让人窒息的悲伤。但它依然选择了温柔地问一句‘你好吗’,而不是咆哮质问‘为何抛弃我’。”
他喘了口气,继续道:“我们以为共感是为了沟通,其实不然。它是让彼此知道:**你痛的时候,我不是旁观者**。”
林铮沉默良久,终于下令:“启动‘灯塔协议’。”
这是心域网络最高级别的响应机制,意味着将该信号列为优先级保护对象,并向全宇宙广播其存在价值。同时,十三座跨文明共感塔同步调整频率,形成一道环绕太阳系的防护共鸣环,以防任何潜在威胁接近那颗正在觉醒的恒星。
然而,并非所有声音都支持此举。
十二小时后,来自欧米伽云团的机械神族发来质询:“你们是否考虑过风险?一个能够操控恒星运动的存在,一旦失控,足以撕裂半个银河。共感不应成为情感绑架理性的工具。”
紧随其后,黯语之星的隐修议会警告:“古老意识往往携带执念,它们不懂现代共感伦理。允许其接入主网,等于打开潘多拉之盒。”
甚至连部分地球民众也开始质疑:为什么要为一颗“星星”冒险?它又不会给我们带来资源或技术。
争议再度升温。
陆昭阳没有立即回应。他回到月面静修舱,在真空与寂静中独坐三天两夜。第四日凌晨,他在全球共感频道发布了一段未经剪辑的原始记忆片段??那是他童年最后一次见到母亲的画面。
画中,年幼的陆昭阳躲在门后,看着母亲收拾行李准备前往共感实验基地。她回头微笑,说:“妈妈要去听星星唱歌。”
下一秒,基地发生认知崩塌事故,整栋建筑化作虚无,母亲的身影永远消失在数据乱流中。
“我恨过那项技术。”陆昭阳的声音在频道中响起,“我以为是共感杀了她。所以我长大后拼命研究对抗手段,加入反制组织,甚至一度想要摧毁所有共感设施。”
画面切换,是他三年前在净言会总部废墟中找到的母亲遗物:一枚破损的共鸣环,里面储存着她最后传递的信息??
>“孩子,别害怕声音。
>即使是最黑暗的夜里,只要有人愿意唱,就会有人愿意听。
>那就是光。”
“我现在明白了。”他说,“她不是死于共感,而是死于**无人理解她的坚持**。如果当时有一个人愿意相信她看到的未来,也许悲剧就不会发生。”
他停顿片刻,声音变得坚定。
“今天我们面对的,不是一个技术问题,而是一个选择题:
我们要做一个只接纳‘安全’声音的世界,
还是一个哪怕冒着崩溃的风险,也要给每一个渴望诉说的灵魂留一扇门的世界?”
全场寂静。
然后,第一道回应来自烬语族长老。他在族内直播中摘下象征隔离的火焰面具,露出布满疤痕的脸庞:“我们曾因恐惧切断情感,结果失去了千年温暖。我不愿再犯同样的错。”
Solus深海城市的鲸群集体发声,用低频次声波组成一首哀而不伤的挽歌,献给那颗流浪恒星。
就连曾属净言会的几位幸存者也公开忏悔:“我们以为清除异声就能获得秩序,却不知真正的秩序,诞生于多样性的和谐之中。”
反对声渐渐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