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域不会是想要放弃了吧?”预期中的抵抗并没有出现,不少仙军心里冒起这个念头。
而修为高一些的将领已经发现了些许不对劲,远方苍莽的丛林深处,一阵惊人的血煞气息汹涌而至。
“什么时候龙族也开。。。
夜风穿林,吹动桃枝上未落的露珠,一滴坠入溪水,涟漪荡开如年轮。陆小天盘坐石上,手中白骨笛已无往日光辉,裂纹如蛛网蔓延其上,仿佛随时会碎成粉末。他轻轻抚过笛身,指尖触到那道最深的裂口??正是那一夜星轨反溯时,七钥共鸣撕裂伪忆之核所留下的伤痕。
“它撑不了多久了。”阿沅倚在草庐门边,脸色仍显苍白,但眼神清明。她手中捧着一碗药汤,苦香弥漫,“每一音都耗它一分灵性,而你……也快到极限了吧?”
陆小天不语,只是将笛横于膝前,像安抚一个疲惫的老友。他知道她在说真话。自那夜之后,天地虽有震动,人心虽有觉醒,但他体内的铃佩与七钥却日渐沉寂,仿佛完成了使命的钟摆,正缓缓停歇。每一次调息,经脉中都有细微撕裂感,那是愿力反噬的征兆。
“我不是靠它活着。”他低声道,“我是靠记得。”
阿沅凝视着他侧脸,忽然笑了:“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在南岭偷吃血莲果,被守株人追得满山跑,一头撞进我布下的迷阵里,满脸是泥。”
“我记得。”陆小天也笑,“你说:‘这傻子,怕是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可你没忘。”她走近,坐在他身旁,“哪怕所有人都在遗忘,你也一直记得。”
两人沉默片刻,溪水潺潺,映着天上星斗。北斗已归位,紫微不再扭曲,但陆小天知道,真正的战争从未结束。朝廷颁布《复真诏》不过是权宜之计,新君禅位、叔王登基,看似改弦更张,实则仍是旧骨换新皮。史阁重建,遗书征集,可谁来判定何为“真”?谁能保证这一次,不是另一种形式的篡改?
“他们学会了伪装。”陆小天望着星空,“以前是烧书杀人,现在是立碑修史,用真相的壳,包谎言的核。”
阿沅点头:“所以我才担心。你以为胜利了,其实只是风暴换了方向。”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脚步声,轻而稳,踏叶无声。来者是一名盲眼书童,怀中竹匣已换成青铜封印盒,表面刻着细密符文,隐隐透出血光。
“找到了。”书童喘息未定,“最后一卷《真录》,藏在东林古寺地宫第七层,压在钟碎片之下。开启时,钟声自鸣七响,惊动三十六城。”
陆小天接过盒子,神识探入,顿时眉头紧锁。盒中并非竹简,而是一片灰烬般的粉末,唯有一枚焦黑指骨静静卧于中央,骨节上刻着四个小字:**“心死即真。”**
“这是……赤梦的手?”阿沅声音微颤。
书童摇头:“不是她的手。是玄阙子的。”
三人皆震。
“不可能!”阿沅脱口而出,“玄阙子投身归墟,形神俱灭,怎会有遗物留存?”
“归墟吞万物,却不收执念。”书童低声,“这一指,是他以最后愿力凝成,穿越虚渊,寄于钟魂之中。他说……当七星再聚,真相再现,便是‘记忆回流’之时。”
“记忆回流?”陆小天喃喃。
“你可曾想过,为何白骨笛能唤醒他人记忆?”书童抬头,空洞的眼眶仿佛直视星辰,“因为它本就是由‘集体之忆’铸成。每一段被焚毁的历史,每一个被抹去的名字,都在归墟深处沉淀,化作笛中之音。而玄阙子,正是第一个听见这声音的人。”
陆小天心头剧震。他终于明白,为何当初在断忆渊前,白骨笛会自动鸣响??那不是他的力量,而是无数亡魂的呼唤。
“所以这笛……从来不是我的。”他轻声道。
“它是所有不愿被忘记者的信物。”书童合掌,“如今,它要完成最后一件事。”
“什么事?”
“打开归墟之门,让记忆归来。”
空气骤然凝固。
阿沅猛地站起:“不可!归墟是禁地,一旦开启,不仅虚假记忆会被冲刷,真实也会崩解!若万千怨念倾泻而出,天下将陷入疯魔之境!”
“可若不开,谎言便永存。”书童平静道,“玄阙子说,唯有让所有人同时面对全部记忆??无论美好或痛苦??才能真正摆脱操控。因为只有亲历过黑暗的人,才会珍惜光明;只有背负过真相的人,才有资格选择遗忘。”
陆小天低头看着那根焦黑指骨,仿佛看见玄阙子在深渊中回眸的身影。那人没有恨,也没有怒,只有一双清澈的眼睛,映着星河倒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