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掩面:“有些不习惯。”
宁轻衣说:“唔,那多试几次?”
裴琢玉慌忙摇头。
被裴琢玉拒绝的宁轻衣也不生气,她凑近裴琢玉说:“愿意来公主府的人其实不少,但都很局促。不是带着目的,就是畏畏缩缩的,可能怕我发病,害得他们家被牵连。”
裴琢玉的耳朵被“不少”扎了扎,她现在知道了,侯府那事做得不是很体面,没人拿出来说,但是眉眼来去间,是一种你知我知的心照不宣。
“侯府也不纯粹。”裴琢玉没替镇远侯府上说好话,她想了想,甚至更恶劣呢,毕竟拿着“肖似驸马”当噱头。
裴琢玉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个问题拖到了现在才说出口:“殿下不怕我别有用心?”譬如这近在咫尺的距离,她想做什么都容易,就算要喊人也来不及。
宁轻衣也不隐瞒她,面上一团和气:“我调查过你。”话音落下,她又噗嗤一笑。
原来琢玉还担心过这个么?可先前也没听她问,甚至没能从她的脸上看出来。
裴琢玉松了一口气。
她的确吓过自己,然后想着发愤图强,这不还回侯府要了铺子么?
然后她就忘掉了。
好像心中有个声音跟她说不碍事、不重要。
那当然就能抛就抛了。
裴琢玉躺了下来,仰面看着床顶,说:“我不太记得住事。”
宁轻衣说:“无妨。”
裴琢玉又讲:“也没记住往来的贵人。”
宁轻衣:“不要紧。”
裴琢玉吐露了真心话:“其实也不是记不住,就是不想去记。”
是飘过的云,是飞过的鸟,不留痕迹。
“我该整天躺着晒太阳的,但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让我没法安心躺着。我应该厌恶奔忙的吧?似乎也没有,好奇怪。”
裴琢玉的苦恼一瞬间就散了,她眯着眼,又说:“喜欢那种脑袋空空的感觉,不想过去,不考虑未来。”
宁轻衣凝视着裴琢玉。
她的心尖泛着密密麻麻的疼,白日里说起集书馆的高昂热切不见了,此刻浑身又笼着一种出尘脱俗的离世感,像是抓不住的风。
驸马要留在她身边,会本能地替她谋划。
那抛开一切的裴琢玉呢?
宁轻衣的声音在发颤,她抓住裴琢玉的手臂,急切地问:“你会记得我吗?”
宁轻衣突如其来的情绪让裴琢玉怔了怔,她的手被宁轻衣抓得有些疼。想轻轻地挣开,但又看到了
宁轻衣眼睫上挂着的泪,浑身一僵。她心想,怎么能让她伤心呢?应该哄她的。
伸手将宁轻衣揽在怀中,她柔声道:“我不会忘记殿下的。”
宁轻衣松手,她埋在裴琢玉的肩头。
嘴唇翕动着,无声说:“骗子。”
她早忘了。
说好的“姐妹私语”“促膝长谈”,却变成将人惹哭。
都怪她开启了一个不恰当的话题,至于哪句话触动宁轻衣的心绪,裴琢玉猜不着。她只能使出浑身解数去安抚人。
可还是一声不吭光细细抽噎,听得人心碎。
哄没哄好裴琢玉也不知道,反正最后是两个人都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裴琢玉的思绪迷迷糊糊的,怀中像是猫着一只可怜兮兮的小兽。
怕将人惊醒,裴琢玉小心翼翼的。
但宁轻衣还是动了动,裴琢玉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