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裴璟并不在意。
可上回他去了次竹林,眼睁睁看到梁嗣音与白玉容貌一致,又展开画卷互相比对,不由得多想。
裴璟本欲去找扶玉问个明白,但谁知清涯寺其所住之地,早已被烧成一片废墟,毫无踪迹可寻。
连扶玉自己,也仿佛在世间没存在过似的,人间蒸发。
原因种种,只能说明扶玉是北幽之人……
想到此处,府门外不远处传来车轮滚动的声音,恰好打断了裴璟思绪,又隐隐约约听到一句:“殿下,当心脚下。”
话音未落,裴璟已然转过身,向长街望去——
宫中马车稳稳停在对面的长公主府前,梁嗣音背对着他,伸出一只手搭在了绿桃身上,正缓而慢弯腰探着,走下了马车。
她遮掩着容貌严严实实,身侧簇拥着一众宫女太监,是裴璟无法触及的距离。
一条长街,隔了两个世界。
终于,裴璟吞噬了最后一丝理智,他没忍住穿过了这条分界线,想见见她。哪怕一眼就好,也不用去睹画思人。
对面的人似是察觉到了什么,顿住脚步,毫无征兆回了头。
猝不及防,隔着厚厚遮容颜的纱,四目相对——
熟悉又陌生。
曾几何时,也是长街。
裴璟高坐马上,低睨着她与扶玉,漆黑的眸底是无尽淡漠。
物是人非,今儿倒是完全反了过来,换做她目空一切了。
裴璟无意识放缓脚步,众目睽睽,他垂落长睫,连带着动作僵硬,抬手行礼:“臣见过殿下,祝殿下顺遂无虞……”
是白玉藏在香囊中的纸条上前半句话。或是他的试探,又或者是为了旁的东西。
人来人往,好奇看着这位高高在上的裴将军罕见低头,而被称为长公主的女子只是静静看着裴璟,一言不发。
直到,红杏小声提醒:“殿下,该进府了。”
梁嗣音错开眸光,没理会裴璟,她淡淡说道:“进去吧。”
正当梁嗣音要离开时,身后再度响起了裴璟的声音:“臣见过殿下,愿殿下……”
梁嗣音仿若没听见似的,继续向公主府里走去,还是红杏说了声:“殿下,这裴璟将军也不走,引来好些百姓凑热闹,一会儿过路马车怕是不方便。”
她回头,看见不远处的裴璟站在原地,仍旧低垂着眼保持行礼姿势,动也不动。
好像看到了不久前的自己,可笑又可怜。
但梁嗣音今儿有旁的事,没兴致与其纠缠,她面上瞧不出一点情绪,开口间满是疏离:“本宫与裴将军好像不熟。”
第26章她还活着埋五下
不熟……
短短几字,彻底打断裴璟念想。
此话一出,连着他头也垂更低了些。
“是臣冒犯殿下。”男人嘴角一顿,“今日有些唐突,臣失礼了。”
闻言,梁嗣音环视四周看热闹的百姓,回道:“裴将军有自知之明就好,本宫也不想落个刻薄的名声。”
是啊,乌泱泱的人。
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低头行礼,一次两次都不得回应,未知真相者还以为她一个和亲回来的长公主,故意摆架子让人难堪。
要知道,她回皇城也是裴璟亲自护送回来的。倘若围的百姓更多些,恐怕要传到宫里梁易萧耳中,再有妄加揣测者说道一番,那后果不是梁嗣音能掌控的。
梁嗣音自个儿也没料到会这么快相遇,她略过男人头顶望向将军府牌匾,似曾相识又陌生得很。
她曾困在那四角院落尝尽苦楚,也识得了人情冷暖,分分合合。
左右不过一个权字。
如今,梁嗣音得偿所愿高高在上,也有了实打实的权利地位,那接下来就该一雪前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