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鼓刚过,楚逸尘的踏血马蹄踏碎宫门前的薄霜。朱雀大道的青石板上,他的玄色披风在晨雾中翻卷如墨,惊起两侧跪伏的文武百官一片低呼。
“抚远将军到——”
太监尖细的唱名声穿透重重殿宇。
楚逸尘大步流星穿过丹墀,腰间麒麟纹令牌在寂静中撞出清越声响。他眼角还残留着帐中烛火的暖意,掌心似乎仍能感受到那人微弱的脉搏。
紫宸殿内,熏香浓重,混着药石的苦涩,压得人透不过气。咸平帝的呼吸微弱如游丝,却仍在龙榻上艰难地喘息着。
苏容煜立在龙榻旁,朝着他微微摇了摇头。
楚逸尘单膝跪地:“臣,参见陛下。”他的声音带着沙哑的疲惫。
咸平帝浑浊的目光缓缓移来,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明黄帕子上绽开一朵刺目的血花。
“逸尘哥哥……”一声凄切的呼唤突然从殿侧传来,带着娇媚的哽咽。
楚逸尘尚未起身,便觉肩头一沉。
玉筝公主提着裙裾跌跌撞撞扑来,鎏金步摇刮过他的冰冷的面庞,眼圈通红,显然是哭了许久。
她贵为天子娇女,此刻却全然不顾礼数。
“父皇他……”她的声音轻颤,指尖无意识地揪住袖口,“太医说,怕是撑不过今夜了。。。。。。”
公主的哽咽带着胭脂油的香气,与林悦兮发间清苦的药香截然不同。
楚逸尘眉头微蹙,沉声道:“陛下洪福齐天,定能转危为安。”
玉筝公主摇了摇头,挽着他的臂膀,想把自己整个身子都贴进他身体:“逸尘哥哥……我害怕……。”
楚逸尘身形微僵,下意识抬眸望向站在龙榻旁的苏容煜。
上元节宫宴,这人替自己挡下了公主递来的合欢酒;前阵的赏花,也是这人以“军务紧急”为由,帮自己推脱了公主的邀约。可此刻,苏容煜却刻意地避开自己的目光,面容上显然一副招架不住的样子,只是更深地低下头,恨不得把整个人都藏进殿柱的阴影里。
楚逸尘起身,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语气依旧恭敬:“公主殿下,臣是外将,不宜僭越。”
玉筝公主怔了怔,撅起嘴,一滴泪住立刻挂在了上面:“你总是这样,从小到大,对我,永远只有君臣之礼。”
楚逸尘沉默不语,目光却越过她,望向殿外渐渐发白的天色。
十一的身子不知道有没有好一些……
正在此时,殿外忽传来一阵环佩叮当之声,人影未见,檀香先闻。
皇太后扶着嬷嬷的手缓步而入。老人家虽鬓发如雪,凤眸却仍锐利,目光在殿内一扫,先落在龙榻上,见咸平帝仍在昏睡,眉头顿时紧蹙。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玉筝公主连忙抹了泪,盈盈下拜。
太后伸手虚扶了一把,目光却停在楚逸尘身上,眼角微微舒展:“逸尘也来了。”语气慈爱,俨然是对自家晚辈的口吻。
楚逸尘抱拳行礼:“臣参见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