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我独自前往城南旧疗养院。
荒草没膝,铁门锈蚀断裂。那棵歪脖子樱花树果然还在,枝干扭曲如挣扎的手臂,树皮上布满刻痕??全是小孩子写下的名字和日期。最深处的一道,字迹稚嫩却用力极深:
>“林小满,2003。4。5,今天姐姐说,我们要一起看樱花开。”
我怔住。
林小满!那个在礼堂里为母亲平反发言的女孩,她的名字竟也出现在这里?可她在共读会上从未提过这段经历。
难道……她也曾是B7的实验体?
我伸手抚过那道刻痕,指尖忽然传来一阵刺痛??一滴血渗出,落在树根处。刹那间,地面竟冒出几缕淡绿色的光丝,迅速缠绕成一朵微型花苞,缓缓绽开,散发出淡淡的茉莉香气。
**心痕再现**。
这棵树,是活的记忆载体。
我退后几步,掏出录音机准备记录现场数据,却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是个穿红毛衣的小女孩,背着书包,手里捧着一束野花。
“你是来找姐姐的吗?”她仰头问我,眼睛清澈得像山泉。
“你是……阿芽?”
她点点头,把花放在树根旁。“这是我采的。姐姐最喜欢野花。她说城市里的花太整齐,反而没了生气。”
“她今晚会来吗?”
“会。”阿芽认真地说,“但她只能待到月亮升到屋顶那么高。她说,再晚就会被‘影子’抓回去。”
“影子?”
“就是那些黑黑的、没有脸的东西。”她比划着,“它们会在梦里追人,把记忆吃掉。姐姐说,它们是顾明远造出来的,专门抓不肯听话的灵魂。”
我心头一凛。
黑色雾影??樱子提过的攻击手段。原来它们不仅存在于共读会的梦境中,还能渗透进自然梦境,甚至附着于特定地点的精神场域。
“那你不怕吗?一个人住在这里?”
“怕啊。”她低头踢了踢石子,“可姐姐说,害怕的时候就唱歌。唱着唱着,就不那么怕了。”她忽然抬头,“你知道吗?其实我不是住在这里。我只是每天放学后来陪她一会儿。我妈妈说,这座房子闹鬼,不让别人靠近。但我知道,姐姐不是鬼。她只是……还没完成告别。”
我鼻子一酸。
多少真相,藏在孩子的嘴里?他们不说谎,因为他们还不懂得什么叫掩饰。
傍晚七点,我们启程返回剧场。阿芽坐在副驾驶,一路上安静地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直到路过一家老式文具店,她忽然指着橱窗喊停。
“那个本子!”她激动地拍窗,“蓝皮的,金字的!和姐姐书架上的一模一样!”
我们下车查看。那是一本上世纪九十年代生产的日记本,封面印着“春之声”三个字,内页泛黄,锁扣已锈死。店主说这是从旧货市场收来的,不知原主是谁。
我买下了它。
回到车上,刚打开本子,一页纸便自行脱落。
上面是一行娟秀字迹:
>**致未来的讲述者:**
>如果你读到这封信,请替我完成最后一篇日记。
>我是林小满,B7系统第17号观察员。
>我没有死于火灾,我是自愿进入数据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