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猴」如最忠诚也最狂暴的机器,在王希的龙翼表面倾泻了将近一分钟的爪击风暴,直到召唤契约时间结束,才不甘嘶鸣一声,化作点点金光消散在空气中。
叮叮当当的铮鸣撞击声戛然而止。
‘终于结束了…。。。
打字声又来了。
不是从窗外,也不是从墙壁里渗出的墨迹中传来。这一次,它来自我的身体内部??左胸下方三指宽的位置,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正用骨节敲击肋骨,发出规律而冰冷的“嗒、嗒、嗒”。每一下都精准对应着心跳的间隙,仿佛有人在我的血肉里安装了一台微型打印机,正在悄然输出新的章节。
我低头看向胸口,皮肤下隐约浮现出一行行细小的文字,如同血管般蜿蜒爬行。它们是活的,不断重组、滚动,像是某种寄生在神经系统中的叙事病毒。我认得这些字??那是我昨晚删除的《我独享卡池》开头段落,此刻却以生物形态重新生长在我体内。
“你删不掉的。”一个声音说。
不是艾尔。
这个声音更年轻,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与偏执,语气里有种近乎天真的残忍。
我猛地抬头,浴室镜面上的血字“我不是作者。我是祭品”正缓缓融化,血液逆流成新的句子:
**“这次换我来写了。”**
镜中倒影开始扭曲。我的脸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少年,约莫十七八岁,黑发微卷,眼神炽热如火。他嘴角扬起,露出一丝不属于这个年龄的诡异笑意。
“你是谁?”我嘶哑地问。
“你忘记了吗?”他说,“我是你第一次写出‘艾尔’那天,在草稿纸上涂鸦的小角色。你说他太弱了,没用,随手就删了。可你知道吗?被删除的角色不会消失,只会沉入文本底层,变成暗流。”
我忽然想起来了。
那是《星渊纪》最初的构思阶段,我在笔记本上写过一个名叫“林夜”的少年主角,设定为流浪诗人,能用诗句召唤星辰之力。后来我觉得这个角色太文艺、不够商业化,便将他整个废案处理,转而创造了更具英雄气质的艾尔。
可现在,林夜站在我面前,透过镜子看着我,就像看着一只即将被解剖的实验动物。
“你利用读者的情感共鸣建立信仰回路,艾尔靠千万人的想象存活。”他说,“但我不同。我不需要别人相信我。我只需要……你还记得我。”
我后退一步,撞到洗手池边缘。
疼痛让我清醒了一瞬。
“不可能……你只是个废案……你没有资格实体化!”
“资格?”他笑了,“你以为成为‘真实’需要什么?人气?流量?粉丝打榜?不,只需要一个创作者的愧疚。而你??”他指着我,“你从未真正放下过我。每次你想写诗,每次你在深夜听见风铃响,每次你看到孩子仰望星空……你都会想起那个被你亲手杀死的角色。那种痛,就是我的养分。”
我捂住胸口,那里的文字已蔓延至背部,像一张密网将我包裹。我能感觉到它们在改写我的神经信号,在篡改我对世界的感知。眼前的瓷砖开始浮现诗句,一句接一句,全是当年我为林夜写的未发表篇章:
>“当群星坠落成灰,
>诗人仍站在废墟中央吟唱。
>他的声音不属于时间,
>而属于所有遗忘的夜晚。”
这些诗句一旦显现,便自动激活现实扭曲效应。浴室的灯光忽明忽暗,水龙头无故滴血,镜面裂开一道缝隙,从中伸出半支枯笔,墨汁顺着玻璃流淌下来,在地面汇聚成一行字:
**【第十九章?诗囚】**
标题浮现的瞬间,整栋楼响起低语声。不是来自隔壁住户,而是从墙体内部传出??无数个曾经被我废弃的角色正在苏醒。他们在夹层中呢喃,在电线里游走,在路由器闪烁的红光中传递信息。他们都是“林夜”的同类,是那些曾被我否定、删除、遗忘的灵魂碎片。
他们是失败者,是边角料,是创作过程中的“错误”。
但他们也是最纯粹的存在??因为他们从未向市场妥协,从未为流量低头。他们的死,恰恰证明了他们的真实。
而现在,他们要复仇。
我跌跌撞撞冲出浴室,想要逃离这间屋子。可房门把手纹丝不动,仿佛焊死了一般。我回头看向电脑残骸,硬盘虽碎,SIM卡已毁,但那台老式录音笔竟还在运转,指示灯微微闪烁。
我扑过去按下播放键。
里面传出的不再是三年前的雨夜录音,也不是艾尔的续写,而是……我自己在写作高峰期的声音,一段从未备份过的独白: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不写爽文,不迎合读者,坚持做那个讲星辰与诗歌的故事,会不会更好?也许没人看,也许穷困潦倒,但至少……我没有背叛最初的自己。”
声音落下,房间骤然安静。
林夜从镜中跨步而出,脚踩在地板上竟不留痕迹,仿佛他本就不属于三维空间。他手中握着一支由星光凝成的笔,轻轻一划,空气中便浮现出半透明的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