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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音未落，雨珠便被拳风冲散，季邈毫无防备，勉强侧身躲过第一式，季明远的第二拳便倏地袭来。

nbsp;nbsp;nbsp;nbsp;季邈挑眉，劈手以剑鞘格挡，长腿顺势一扫，快又稳地擦过去，却也只碰着季明远的裤脚。

nbsp;nbsp;nbsp;nbsp;二人错身之间暂停一瞬，季邈回首问：“父亲找我切磋，怎的直接就动手？”

nbsp;nbsp;nbsp;nbsp;季明远骤然蹬地，纵身而来中冷然道：“尊卑有序。老子教训儿子，难道还得提前知会？”

nbsp;nbsp;nbsp;nbsp;季邈没躲这一下，他与季明远缚臂相撞，肩甲甲片也骤然碰出嗡声，天地间水声戚沥，季邈在这十足的力道间，被冷雨浇透了心。

nbsp;nbsp;nbsp;nbsp;“父亲说的是，长幼尊卑，自然有序。”季邈另一手持刀，长剑横扫而过，季明远只得侧身去躲。他动作间，季邈右手指腹已经推开剑鞘，那寒芒削落了雨珠，在瞬间爆发里中擦着季明远的襟口过去，堪堪只余一寸。

nbsp;nbsp;nbsp;nbsp;“可是今日，我何错之有？”

nbsp;nbsp;nbsp;nbsp;“季邈，”季明远退后两步站定，怒道，“用剑未出鞘也就罢了，你好大的胆子！”

nbsp;nbsp;nbsp;nbsp;“我做错了什么，”季邈收刀回鞘，抱臂而立，冷声道，“儿子愚钝，父亲不妨明示。”

nbsp;nbsp;nbsp;nbsp;“前两日你在别院，何故刁难阿瑜？”季明远挥拳再来，“他有多在意你这个兄长，你不是不知道。那日后他一直待在房内，萎靡不振，根本不见生人。若非我临时回府，怕是至今也不知此事！”

nbsp;nbsp;nbsp;nbsp;“原是为了这个，”季邈侧身探臂而抓，借着父亲的力量蹬地翻起，躲过了身下扫来的一腿，他在凌空间隙说，“那日不过是个玩笑。可就算真是冲突，兄长教训弟弟，难道也需要提前知会？”

nbsp;nbsp;nbsp;nbsp;“季邈！”季明远怒道，“他是你亲弟弟！”

nbsp;nbsp;nbsp;nbsp;“可我也是父亲的儿子。”季邈落地后迅速道，“我与弟弟皆为父亲所出。父亲上回找我切磋，我正是季瑜此刻的年纪。那时我被您掀到泥里，爬起来要再打，您却说我根本没火候，还需多加练习。如今我已快二十，整整五年了，今日父亲对我所练的结果——”

nbsp;nbsp;nbsp;nbsp;他展臂拨鞘间蹬地扫腿，竟然上下齐攻。

nbsp;nbsp;nbsp;nbsp;“可还满意？”

nbsp;nbsp;nbsp;nbsp;季明远避无可避，他抓着季邈的小腿要掀人，却被季邈撑地间猛地旋身右拧，二人齐齐摔翻在泥坑中，滚了满身满脸。

nbsp;nbsp;nbsp;nbsp;季邈在泥中撑起身，冷静地问：“今日多有得罪。父亲现在，还打吗？”

nbsp;nbsp;nbsp;nbsp;“混小子，你以为两败俱伤能算得胜么！”季明远面色几变，终于撑身而起，副将连忙上前递了帕。

nbsp;nbsp;nbsp;nbsp;“戚川，”季邈抹了把脸，说，“雨天湿滑，回峰隘峡的路不好走，代我送别吧。”

nbsp;nbsp;nbsp;nbsp;他说完不再留恋，竟直直转身入了营帐。待到冲澡换衣而出后，戚川已自营门归来，正掀帘而入，他身后跟着三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俱是身形颀长，眉目青涩。

nbsp;nbsp;nbsp;nbsp;“将军。”戚川说，“您前些日子要我挑几个家世干净的好苗子，我选来了。”

nbsp;nbsp;nbsp;nbsp;“这有什么好客气的？”戚川朝汤禾伸出手，泰然自若道，“我们的主子是兄弟，咱俩自然也就是兄弟。既是兄弟，忙点小忙怎么了？汤提督别客气。”

nbsp;nbsp;nbsp;nbsp;“药方给我，你今夜不就能早早回去，睡个好觉了么。”

nbsp;nbsp;nbsp;nbsp;逛完院子临离开前，他又返回署房内，抽出两册揣入怀中，这才带司珹踏出了院门。

nbsp;nbsp;nbsp;nbsp;司珹做戏周全，恭恭敬敬地为他掀开轿帘，直至宋朝晖钻入坐定后，他才轻声问：“方才大人取回的是什么？”

nbsp;nbsp;nbsp;nbsp;“册子本身不珍贵，可其中夹着敕牒与告身[3]。”宋朝晖说，“今日我初到大理寺，虽然任命消息已通达，可到底还没能与院中同僚们一一拜会。万一有人误入寺丞办公署闹出乌龙，于我于他，俱是麻烦。”

nbsp;nbsp;nbsp;nbsp;“汝阳兄实在心思缜密。”司珹落了马车帷幕，转眸而笑。

nbsp;nbsp;nbsp;nbsp;“哪里的话，折玉谬赞。”宋朝晖放好书卷，端端正正地坐在马车软垫一侧，将另外一侧尽数留给了司珹，说，“官场行走，不就得讲究个小心谨慎？如今我受着老师的恩惠，刚刚得职上任，自然须得格外注意，万事均不可落人口实。”

nbsp;nbsp;nbsp;nbsp;“恭喜汝阳兄避开下放蓬州之任命，成功落职大理寺。”司珹贴着他坐下，倏忽问，“汝阳兄如今承着我主家恩情，又拜了舅舅为老师，咱们便也能称得上自己人了？”

nbsp;nbsp;nbsp;nbsp;宋朝晖颔首：“同舟共济，这是自然。”

nbsp;nbsp;nbsp;nbsp;“既然已经是自己人，”司珹撑着首偏头，眼中敛着的眸光化作了笑，“那么汝阳兄这诸多遮遮掩掩的玲珑手段，再用在自己人身上，怕是不妥当了吧？”

nbsp;nbsp;nbsp;nbsp;宋朝晖迎着他的注视，依旧坐得端正。他二指相抻，碾平了袖间小褶皱，少顷后才开口。

nbsp;nbsp;nbsp;nbsp;“折玉兄，此话何意啊？”

nbsp;nbsp;nbsp;nbsp;第38章nbsp;nbsp;黄雀

nbsp;nbsp;nbsp;nbsp;“若我记得不错，温府别院中也遍开垂丝海棠。”宋朝晖说，“舍弟莽撞，当夜翻墙入院，定然破坏了庭中景致，在下愿以千金偿。”

nbsp;nbsp;nbsp;nbsp;“几枝花而已，远到不了这种程度。”司珹随意眺望花枝，压根儿没有和宋朝晖对视。

nbsp;nbsp;nbsp;nbsp;他看了片刻，道：“温宅中的垂丝海棠均是粉白，并无任何一株异色。”

nbsp;nbsp;nbsp;nbsp;“那夜送别两位后，在下途径中庭，发现二公子拍落的花中竟然夹杂一瓣淡紫色。”司珹说，“宋公子有所不知，在下向来喜欢登高远望，几度往返阁楼上，瞧见宋府紫海棠，开得正繁茂呢。”

nbsp;nbsp;nbsp;nbsp;“许是朝雨行走景丰巷，不幸蹭着别家了吧。”宋朝晖也望向轿连外，“他这人向来冒冒失失。”

nbsp;nbsp;nbsp;nbsp;“今日无宴也无酒，硬要装傻充愣就没意思了。”司珹微微一笑，放了帘，轿内就重新归于幽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