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学海点点头,咕哝道:“寡奶奶夫家姓韩,祖辈在街上开了数一数二的大商号,后来家道中落,人丁稀少,到她嫁过去时家里连一缸米都没有。我也是听说,她夫家跟隔壁的陈家在生意上是死对头……”
不过现在谁也别看不上谁。韩家商号到寡嫂子这里就算断了根,陈家商号更是被烧得七零八落,现在只做陈家大院连个主人都找不到,被划为了公产。
姜崖眉头锁得更紧了,“或许还真是有问题。”-
王学海已经习惯姜崖时不时抽风做出点匪夷所思的行为,比如现在,两人匆匆从县城赶回来,来不及扒拉两口饭,就趁着夜黑竟然去翻寡嫂子家的院墙。
幸好寡嫂子家后墙长了一颗高大的银杏树,枝叶繁茂,直接伸到了院墙里。不过这次也算轻车熟路。第一次见识寡嫂子的奇葩行径就是这位老太太把家里钥匙搞丢了,逼着他们两个翻院墙找钥匙。后来墙也翻了,才发现钥匙被寡嫂子藏在自己内|裤的小口袋里。
院墙后是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且前后不通,只有偶尔窜出来的狗经过。两人抱着树蹭蹭往上,狗子就在树下撒尿,撒完仰起头看着两个奇怪的人类。
幸好这狗子不爱叫,不然引了人来那就不太好解释了。
院子里传来咿咿呀呀的唱戏声,还有骂骂咧咧的咕哝声。寡嫂子独居,早都习惯自己跟自己说话,而长期孤独的生活让她性格别扭地逮谁骂谁……王学海有一瞬间的后悔,等会跳进去吓到老太太自己会不会被骂到尿失|禁。
两人顺利爬上院墙,而后顺着墙下的假山慢慢溜达到地上,没有发出惹人注意的声音。
寡嫂子刚好从厨房走出来,手里还拎着洗锅水,“唉呀妈呀!”
姜崖赶紧朝她嘘了一声,寡嫂子在昏黄的灯光下瞧清楚这两个乡政|府的小伙子,顿时眉开眼笑,她非常上道地也嘘了一声,招了招手,蹑手蹑脚地把他们迎进堂屋里。
王学海:“……”不愧是剑走偏锋的寡嫂子。
三人一进屋,寡嫂子立马把门闩住,压低声音说:“你们相信我说的话了是不是?”
姜崖也压低声音,“八九不离十,但还需要您帮我们演场戏。”
寡嫂子顿时眼睛一亮,指着收音机,“我要演穆桂英挂帅还是王宝钏挖野菜?”
姜崖:“……”
王学海抹了一把脸,“我们两个今晚守着您的屋,看看到底是哪个鳖孙不睡觉乱敲敲。”-
翌日清晨。
安静的古街上响起一阵尖锐的叫声。大家伙都还在吃早饭,抱着碗就往外走。
只见街上有名的疯婆寡嫂子像疯了一样吼道:“我昨晚梦到我家掌柜的,他告诉我我要发财了。”
大家捧着碗蹲在墙角看好戏。
“哎呀,你家掌故的都死几十年了,你还记得他长啥样不?”
“咋个发财?去河里捡金子吗?”
“寡嫂子你发财了可要记得分我点,让我也享享福。”
寡嫂子两眼一瞪,“我家掌柜的说不能告诉其他人。”
姜崖和王学海站在不远处的树后面,瞧着寡嫂子一本正经地演戏,两人默默相视一看,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寡嫂子迈着小脚从自家门口往陈家大院走去。
“唉,你们老韩家不是跟人家老陈家有仇,老死不相往来吗?”有人拦住寡嫂子笑问着。这事全街上的人都知道。寡嫂子在街上疯来疯去,逮谁骂谁,可经过陈家大院的时候总会快速走过,绝不停留。她说她那早死的老公警告过她,陈家人都不是好东t西,当年韩家败落陈家人没少出力。幸好后来土匪把陈家商号都烧了,这口气算是出了。
寡嫂子脑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但早死老公的话却记得清清楚楚。
“那不行,”寡嫂子嘘了一声,小声说:“我家掌柜的说了,他们陈家抢了我们韩家的银子,就藏在他们家的院子下面。”
众人一听纷纷大笑起来。
“寡嫂子今天格外的疯啊。”
“银子?我看是老太太自己编的吧。”
“她都分不清白天黑夜的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总而言之,大家都不信她说的疯话。
寡嫂子可不管旁人怎么想,她立马冲到陈家大院门口,朝着结实的木门咚咚咚敲了起来。
“开门!开门!”
大家都爱看戏,尤其现在的陈家大院刚被一个叫黄建中的外地有钱老板给包下来,说要搞什么博物馆。这个姓黄的天天闭门在里面捣鼓,施工队进进出出忙得不行,也不知道在里面搞什么东西,大家正好奇呢,见寡嫂子上前砸门,都凑过去看热闹。
“开门!快给我开门!”寡嫂子见里面人不应腔,越发敲得使劲。
这时,有人的声音从远到近,急哄哄地喊着:“吵啥吵啥!来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