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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霞(第2页)

“袅袅?”樊循之才想开口问她这是想起何事,自己却险些跟着落泪。他堪堪憋回去,凑前想帮她拭去眼泪,脑中又不合时宜记起那劳什子“不逾矩”的约定来。

管它那么多,先擦了再说!樊循之手都抬起,狄玉仪却在此时直愣愣盯着他的手,他只好不尴不尬顿在半空,半晌憋出句:“我就是手痒。”

可狄玉仪哪里还记得什么约定,她眼中只剩下那管箫,箫才拿出,她便再也想不了别的。任这阵不由自己控制的泪水落完,狄玉仪才问他:“兄长的箫是从哪儿来的?”

樊循之一愣,却纠结着要不要说出口。他这才意识到其中关键,若没记错,敬春林也有管箫,同他手上这管一模一样。这箫是樊兴南给的,交给他时,说是少时与敬春林一道制的。

他将这当成无关紧要的细节,早给忘了。今日捎上它是一时兴起,想吹曲子给她听更是脑子一热、吹前才拍板决定的……谁想竟勾她伤心至此。

狄玉仪若能纵兴哭上一场实则再好不过,可樊循之才意识到,自己原来见不了她这般难过。他凭着狄玉仪眉眼间没藏好的那几丝伤怀,自以为可以承受对方的悲伤,谁想事到临头,竟想念起她笑时模样。

樊循之想让狄玉仪永远真心开怀,想成为那个替她驱散阴霾的人……那一天或许能到,但绝不是此刻。他明白此刻不该阻拦狄玉仪发泄,这是她早该做的事……可他的手悬在半空,仍想替狄玉仪拭泪。

他因种种矛盾情绪而焦躁,往前一点又退缩,退了半步再往前。来来回回的,惹得身旁马匹都原地踱起步来,向樊循之表达不满。

这时,狄玉仪将那管洞箫接过,顺势将樊循之的手带下。她将箫管对着天边霞光,仔细端详,她这会儿未曾落泪,只断断续续呢喃:“我父亲很喜欢吹箫,他真的很喜欢……”

声音很小,不知是否愿意让樊循之听。可樊循之还是下意识凑近,怕遗漏能哄她的时机。因他一番进进退退,两人距离原就拉得很近,这一凑前,那张泫然欲泣的面庞与自己似乎半臂距离都不到了。

狄玉仪泪痕未干,因讲起父母,又有重新落泪的征兆。樊循之不合时宜地失神,因她水光越来越重的眼,因她浅浅张合的唇瓣,他掐了自己一把,这才清醒,用心去听狄玉仪的话。

敬春林吹箫时,长公主会抚琴相和,就在他们院里的梧桐树下。狄玉仪一直认为,那才是真正的琴瑟和鸣。每当他们兴起合奏,狄玉仪便坐在廊下目不转睛地看。

一曲奏完,谁都觉得不够畅快。他们告诉狄玉仪,在南明时,曾合奏到天色昏暗……狄玉仪睁着泪眼往天边望去,“正是这样的天色,他们奏到最后一缕残阳落下,才舍得归家。”

“南明,南明……那时起,我就总记着南明。”红粉橘黄的霞光聚在一起,使天幕活像个色彩纷杂的大染缸,可它又远比染缸更澄澈和谐,“我总以为他们会和我一起,他们分明说过,会平安回来带我共归南明……”

狄玉仪每讲一句都更哽咽,她似乎将樊循之错看成了敬春林,不住质问,“你为何言而无信?!”

“我们拉的钩呢?都不做数了吗?”狄玉仪眼前已模糊一片,绚丽的霞光也好,一声不吭的人影也好,全都斑驳成一团团的水坑。

她知道泪珠再一次不受自己控制地决堤,她终于可以洒出好似永远断绝不了的泪水,乳娘可以安心了……还有樊循之……是,眼前是樊循之,不是父亲。

他没法替父亲回答这个问题,可狄玉仪对他也存着大把怨气,“樊循之,你不是整日里想见我落泪?此刻我哭成这样,你为何一点儿也不开心?”

她问樊循之为何不笑,她其实看不清,可就要问个不停。手中洞箫也成了武器,没轻没重打在樊循之身上,“你安心了吗?你当然该安心……否则我哭这一场到底为了什么?”

“袅袅,对不起。”樊循之将这两个词颠来倒去地讲,狄玉仪问一句“为什么”,他就回一句“对不起”。狄玉仪不需要他的抱歉,她只想知道哭这一场能带来什么。

他们回不来了,今日纵是哭到星月侵吞下漫天彩霞,他们也回不来了……这场意外降临的霞光,同她的泪水一眼,毫无用处。

“袅袅,什么也不为。”樊循之的指腹终是触上她的面颊,可只抹过一下,他便被灼热的泪水烫得停了动作。他忘了收手,却记得将话说完,“落泪从来不是图它‘有用’。”

“想哭便哭了,无用便无用。”樊循之说,“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讲。”

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讲……狄玉仪原想拽开他的手掌,动作因此句停下。她的指腹落在樊循之腕骨,手背上紧接着感受到陌生的温度。

那是不属于自己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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