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喊完,狄玉仪更觉信纸上的“袅袅”令人厌恶。樊循之这会儿是诚心发问,可一瞧见他脸上的好奇,狄玉仪做的戏险些半道夭折。
她找准祥安低头的瞬间,朝樊循之比口型:“别吵,待会儿说。”
樊循之一挑眉,耸肩闭嘴,央吴真让出位置,自己坐去狄玉仪身旁。
被踹的那一脚,对祥安来说不痛不痒,周围本就虎视眈眈的一群人,因狄玉仪的怒火已是摩拳擦掌,只要他有反抗的意图,立刻便能动手。祥安只扫一眼,便知他们几乎各个身手不错。
他垂下眼,向狄玉仪保证必会将话带到。
狄玉仪由他装,“看来你们殿下早将我种种反应都料到了?”
“殿下只是推己及人,知道事关长公主的,对郡主来说都是大事。”祥安尚在维护狄珩启的体贴慈悲,“他特意交代过卑职,无论郡主作何反应,好好受着就是。”
真是一出上慈下忠的感人戏码,狄玉仪“自省”道:“如此看来,倒是我误会兄长了?”
“既然殿下想代父受过,我自然该成全他的孝心。”狄玉仪忽而起身,将散落的信纸一张张拾回来,重又装进再也封不了口的信封,“我瞧,干脆让他父皇对此一无所知,安心享乐,祥安觉得,是不是这个道理?”
祥安面色有一瞬改变,很快恢复如常,“郡主说得对。”
“既然你也认可,我就放心了。”狄玉仪将怒气收敛,“请让殿下放心,信中字字句句,玉仪绝不会告知皇上。”
“萍水庄地方小,便不招待了。”狄玉仪说完,见祥安不动,笑问,“怎么,你们殿下还交代了什么?”
祥安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说道:“若郡主有需要,随时可令卑职持殿下令牌去办过所。”
狄玉仪好奇,“过所?”
祥安点头,“去西丰的过所。”
“若有需要,我会去找你的。”狄玉仪平淡颔首,“这下没有旁的事了?”
祥安这才垂首离开。
众人七嘴八舌问了起来,狄玉仪将信件内容简略说过,他们听后,怒气不比狄玉仪方才表现出的要少。待骂骂咧咧一轮,才反应过来,狄玉仪反而恢复了往常神色。
“我同狄珩启在平康相处并不和睦,他的话实在是信不得。”狄玉仪解释道,“谁知他是不是算好今日寒衣节,特地来磕碜人?”
“母亲与皇上是一母所出,便真是恨极了,又何至于做下此等恶毒之事。”狄玉仪让他们宽心,“他便真想下手……也该是对父亲才是。狄珩启特意不提,便是想让我胡乱揣度。”
“祥安拖拖拉拉不肯走,也要提起西丰,正说明狄珩启最想的,便是让我去西丰。”狄玉仪问道,“我若真去了,不是正中了他的圈套?”
狄玉仪又劝了一番,他们也不知信是没信,总之都神色各异离开。唯樊循之仍不动如山坐在原位,将狄玉仪装好的信纸又扯出几张钻研,很是用心,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
狄玉仪笑问:“兄长觉得我歪曲了信件内容?”
“只是好奇,他是几年没同人讲过话了,怎废话如此之多。”樊循之拎出一张搁在桌面,点点上面的字,“袅袅也是他能喊的?”
“同他认真,便真是中了计。”狄玉仪虽也认可这话,却不欲将过多心思放在狄珩启身上。她试着抽走信纸,眼不见心不烦,结果低估樊循之力气,信纸两边受力,碎成两半,她无奈道,“兄长这样认真,是打算摹他的字不成?”
“谁要摹他的?”樊循之倒来了兴趣,“不如袅袅替我写副字帖,我照着你的来练。”
狄玉仪当他随口一说,反问道:“我若写成他这样的鬼画符,你也练?”
“自然练。”樊循之一噎,仍是点头,“袅袅写的,鬼画符也比他的好看。”
“真要练?”狄玉仪神色认真,再确认一遍,得到樊循之点头,便起身欲走,“此刻就能写两张,兄长可先试试,能坚持下去,我便替你写一副。”
这一说,狄玉仪真起了念,很想看看樊循之静下心来写字的模样。可她一步尚未迈出去,手心便有只宽大手掌蛮横地挤进来,樊循之问她:“既认为信不得,为何手抖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