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懂行人在场,定要说他们人多欺负人少、忽悠小姑娘。可谁也没想到,十几圈下来,酒量浅的兄弟已经话都说不利索了,她的酒意才刚刚上脸……
幸亏他见多识广,认出人中酒仙,急中生智与兄弟们齐齐装醉躺倒。不然陪她喝完今场,恐怕他们得不省人事昏睡个三天三夜。
然而糊弄没心眼的小姑娘容易,想骗面前这少年却困难。
他没说多余的话,只是肩背劲拔地站在他们身前,冷冷地睥下来,就让人感觉后颈一阵阵发寒。
紫衫小倌率先不装了,睁开眼睛嫣然一笑。
“这位爷说笑了,这儿是花楼,既怕小倌卷款逃奔,又怕客人背债潜逃,怎会有后门呢?”
慕相玄安静看他片刻,从怀里抽出张官印鲜红的银票,夹在指尖朝他晃了下:
“能在复杂边关经营这么久的花楼,应该有些不凡之处吧?”
常年在边境游走,他也遇过不少三教九流,这些是非云集的场所,不可能没有半个藏匿躲事的后手。
银票发出悦耳的纸张脆响,房间里的其他小倌都精神抖擞地“清醒”了。
“呀,爷是个明白人!”
花蝴蝶们将酒意伪装甩到脑后,鲤鱼打挺起来,争先恐后道:
“实不相瞒,我们这儿确实有些门道!虽说没有后门,但藏人之处,花楼里多的是呢!”
唯恐慕相玄不信,他们速速引他看上房的财位。
那儿设了座花楼常有的狐仙娘娘木塑像,神龛上撒了桃花瓣,置了三两果盘供奉,红烛还在艳艳燃着。
狐仙算不得正神,木塑像眉眼高深莫测。外人见了总是心怀忌惮、生怕冒犯,鲜少敢去翻查神位,正好利于包藏阴私。
几人蹲下身,手脚利落地摆弄神龛,竟在下方移开一道隐秘木门,露出个半大不小的隔间来。
有小倌视线流连银票,殷勤解释道:
“花楼最怕纠纷,既怕官差流氓来闹事,也怕客人家中的正宫娘娘寻上门来发难,是以都会准备些临时的藏身之所!”
慕相玄估算着隔间的大小,两人进去应该挤得够呛,只能让清音一人藏在这儿了。
于是他招手唤越清音:“过来。”
越清音自打认出慕相玄,就听话得像只鹌鹑,可来到神龛面前,她装满酒的脑子又不大够用了。
她对着神龛上的果盘愣了半晌,数了数供奉狐仙、祈祷“紫气东来”的茄子,还有寓意“吉祥顺遂”的柑橘,为难地同慕相玄说:“我吃不下。”
慕相玄:“……不是让你吃。”
从前少见她饮酒,没想到她酒后是这样糊涂得可爱的性子。
可惜时间紧迫。
他有些遗憾地压下逗逗酒鬼的想法,匆匆将她塞进隔间,好声哄道:“你在里头待一会儿,先别出声知道吗?”
说罢又转身,吩咐小倌们:“把隔间的门关了。”
小倌们满心期待着过后领赏,殷勤备至地应了:“好嘞——”
慕相玄一边观察顶上哪根横梁方便让他藏身,一边指了指还抱着桌腿的乌维言说:
“找件你们的衣衫给他披一下,也整整头发,别让人认出他了。”
话说着,他就相中一根长梁,迈腿往梁下的立柱走去。
谁知变数就发生在顷刻间——隔间木门合上的前一刻,越清音伸手拽住他的衣摆,猛一使劲将他拽得栽进了隔间。
“嘭”地一声,木门彻底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