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小姐。”这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几分刻意压低的尖细,尾音微微上扬,既轻又利。
原进保提着灯笼走近,烛光照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洛晚这才发现,他眉骨处有一道伤疤。
原进保道:“宫宴都散了,池小姐这是往哪儿去?”
洛晚心道:这原太监怎么跟鬼一样。
不过他这一言倒是提醒了洛晚,她逛的有点远了。
洛晚沉吟道:“皇宫太大,我和沈少师不小心走散,迷路了。”
原进保佝偻着腰道:“再往前去,便是后宫了,六宫嫔妃都已歇息,免得惊扰贵人休息,奴才为小姐引路。”
估摸着也快到了与沈之砚汇合的时间,洛晚便道:“劳烦公公。”
跟着原进保的脚步走,比她来时自己瞎逛快得许多。
不多时就路过方才碰见柳书宜的地方,这里已空荡荡,没有人在。
绕到一条小道,原进保提醒道:“池小姐小心脚下,这条路是鹅卵石铺的,冬日化雪恐有点滑。”
洛晚是第一次近距离听太监说话,既觉得声音奇怪,又觉得挺好玩儿,便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着,原进保都一一耐心回答。
先前聊的都是琐碎小事,当洛晚起问起裴少川在宫中当嫔妃的姑母,涉及宫中贵人,原进保的嘴就严了起来。
他转而道:“池小姐有所不知,宫里的贵人喜怒无常,切不可轻易招惹。”
寥寥几句就把话堵死了。
正在这时,听到一声很轻的笑,俩人抬头,便见屋檐上,一抹身影飘然坠落,衣裾翻飞间,少年已落到俩人面前。
在皇宫翻墙头,很江辞尘。
有长公主撑腰,整个皇宫的侍卫无一人敢阻拦。
洛晚忽然有点理解,为何几年后江家会遭满门抄斩,这样一个人,哪个皇帝敢留他。
江辞尘一腿屈膝坐在廊外,斜倚廊柱,语气不明道:“原太监倒是清闲,不去伺候陛下,却在这儿为一个小丫头引路。”
洛晚道:“我迷路了,才请原太监为我引路的。”
原进保说宫里的贵人不可轻易招惹,其实天底下最不可招惹的,是江辞尘。
上一世对江辞尘的了解甚微,但洛晚知道他最后会赢,一个乱臣贼子成长为天下共主,他的雷霆手段,难以想象。
此刻他出现在这必定不是巧合,江辞尘这个人心高气傲,既盯上了她,疑心的事不翻来覆去弄个清楚,不会罢休。
江辞尘对洛晚起疑,她的话自是不信,反问道:“你跟着沈之砚,他怎么会让你迷路?”
洛晚蹙眉,想立刻转身离开,免得和这人扯上什么关系,却又不得不装一装闺阁小姐。
她微微垂眸道:“沈少师友人众多,一时分开了。”
江辞尘起身,两步走近洛晚,依然是那副居高临下的模样,语气透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正巧我也要离开,池姑娘便跟着我走吧。”
原进保默不作声,等待俩人抉择。
顿了顿,洛晚微微一笑:“那便有劳少将军了。”
除了去西凉池绾绾的坟前,把遗体挖出来。
洛晚保证,江辞尘在她这儿,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原进保躬身退下。
洛晚不习惯把背后留给别人,便跟在江辞尘身后。
少年很高,背脊宽阔挺拔,随手折了路边的树枝,转在手里把玩,未脱少年气性,俨然一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哥。
江辞尘头也不回地说:“沈之砚果然把你带来了。”
洛晚不走心地捧哏:“少将军真是料事如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