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还是朦胧的,未待宋听雨起身,霍长扬已经叩响房门。“宋娘子,给你寻了套男装,我就摆在门口。”
宋听雨瞧着门外的身影逐渐消散,才开门取衣。
出门在外确实是男装更方便。
只不过她非得骑马吗?宋听雨看着庭院内的两匹黑马,眼神不由得在沐春秋和霍长扬之间来回转悠。
“会骑吗?”霍长扬正为两匹骏马安设马具,突然撇头看向宋听雨——身着男装后少了几分卑弱,但瞅着还是瘦小。
宋听雨下意识摇头,沐春秋却扬唇轻笑,“既如此,那这一匹就归我了。霍家的骏马可不得价值千金。”
霍长扬敛眸瞥向沐春秋,只是一瞬便翻身上马,紧接着就伸手示意宋听雨。
宋听雨自然毫无犹豫,立即拽住他的胳膊,眨眼间,她已坐在霍长扬身前。
他俯身拉缰绳时,恰好将她圈在怀中,靠得近,声音都放大许多——“宋娘子可要坐好了。”
他俩都不是矫情之人,如今更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原地不动便是焚火上身,只能以前进保命。
兜兜转转就过了二十余日,马背上的生活当真苦累,宋听雨本就瘦瘦小小一只,奔波辗转好似为那细白柔软的脸颊腌足愁闷与饥困。
“我们这般冒然从东京城来衢州找衢州通判,他会见我们吗?”
宋听雨一边啃着刚在路边买的肉包,一边不敢苟同霍长扬的计划。
霍长扬牵着黑马,擦干嘴角水渍的同时,将一封文书拜帖拿出,顺手递给宋听雨。
宋听雨翻开一看,全然无物,白纸两面。
没等她合上,霍长扬就低头问道:“会作画吗?”
进入衢州城,两人仅在路边果腹后,就迅速找客栈落脚。要了一间房,一套笔墨,一碟朱砂。
宋听雨按霍长扬的回忆,将一个方正的霍柏桦私印画于拜帖上。
“会写字吗?”霍长扬的目光慢慢从那方私印上,顺着宋听雨的指尖,挪至她的眼睛——他看得深邃,仿佛就要将她瞪穿。
宋听雨轻喘浅笑,嘴角勾起的弧度顺着毛笔放下的举动渐渐放下,“霍郎君说笑了,奴不过一介贱民,别说写字了,就连认字也着实费力。”
霍长扬微微一笑,低头的片刻间,无奈的嘀咕声转悠进宋听雨的耳畔:“宋娘子是哪里不明白,竟对我起了戒心?”
宋听雨斜睨向霍长扬,只是一瞬,便转眸偏头朝向窗外,侧过身时顺带着将二郎腿翘起。
“奴哪敢对霍郎君心存防备,万一惹了您不高兴,也不知奴的小命会不会比那支零破碎的茶盏还惨。”
宋听雨此番话一出,霍长扬瞧着她这副样子,心中的闷气油然而生,细细一想,他还是忍俊不禁地笑了。
“是我不好,将宋娘子拉到这番险境之中。只是宋娘子才干出众,若真的留在宅院中荒度一生,仇恨未报,想必宋娘子也是不会甘心的。”霍长扬凝眸望向宋听雨好似动容的侧脸,顿声间将佩剑上的玉佩取下。
“这是我们霍家的信物,是我祖父赠予我的生辰礼。我祖父门生众多,往后总有宋娘子能用到的地方。这一路上,我霍长扬向宋娘子保证:霍某定会护佑宋娘子平安无恙。”
黄昏逐渐满溢,颇有侵堂入室的姿态。
宋听雨借着黄昏的粉霞,以余光偷瞄霍长扬——还是那副满脸诚挚坦荡的模样,她当真是不敢轻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