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看我师父就是一个比我爹威风的将军。那时我还不认脸,以至于在几月后我闯祸离家,又在山上遇到他大晚上孤身烤红薯时,我以为他是个怪人。还是个不一般的怪人,既能和我谈天说地,还能告诉我很多我新奇事。”
霍长扬说着就起身倒了杯水,又端着茶盏走至窗边,“他太怪,懂得太多,对孩童太好,以至于我偷偷认他当师父。他本来是不同意的,但我的特长可是厚脸皮,一直叫,唤了将近两年,不仅把他的半身功夫学透,还真把师父喊出来了。那年我七岁,他奉旨领兵去了边疆。我十岁时,他才回来。一朝归来,他就被赐爵位。可我知道,比起爵位,他更稀罕我给他刻的白兔木牌。”
“沐春秋腰间的那块?”
霍长扬苦笑着点头,宋听雨却突然蹙眉,“那你为何不拿回来?”
“师父给他了,便是他的。”
“你真的相信是你师父给他的?”
良久,霍长扬没再说话,宋听雨却急了。她坐起身朝窗边探去——霍长扬已然靠在圈椅上合眼入眠。
至于是不是真的睡了,他嘴角的那丝苦笑可不会骗人。
至于宋听雨呢?
都怪霍长扬偏要回味过往十八载。她虽然只有十四年的光阴,可惜其中将近六年都是熬过来的。唯一的乐事还停留在宋氏发月钱给她买糕点的时候。
可惜实在过得太久,明明仇恨和其余事物都记得清清楚楚,却偏偏模糊了宋氏的模样。
这回换成她骗自己:睡着就不会愁了。
就跟月光黯淡,晨光初升一般突然,衢州通判秦伯禄的管家一早就带着几个小厮和一辆马车候在客栈门外。
本就是小小的客栈,如今把通判家的红人都引来了。客栈掌柜自然万分惊恐,刚听小二说起时,还以为自家客栈让贼人藏进。
宋听雨的睡眠不深,在霍长扬醒前就已经换好了衣裳。
“那宋郎君,请吧。”
霍长扬故作客气,令那秦府管家也对宋听雨的身份萌生探究的心思——那东京城究竟有哪户姓宋的氏族能让霍家的郎君如此客气?
霍长扬没跟着宋听雨上马车,而是自己翻身上马。
他骑着马伴在马车旁,底下跟随的便是秦府的管家。
“你家秦大人可有说什么?”
霍长扬高坐马背将眼神递向身后跟着的管家,见他镇定自若的姿态,反倒警惕几分。
“我家官人特派老奴邀霍郎君入府一叙。”
管家的话音刚落,霍长扬身边的马车已然趁机改道,宋听雨坐在马车内本就如坐针毡,如今刚发觉方向不对,想要离开,而那赶车的马夫已经抵死车门。
“你这是做什么?!”霍长扬当即拉停□□之马,佩剑顺势抵住管家的脖颈。
“霍郎君,我家官人只说邀您入府一叙。至于您身边的那位娘子,她不会出事。”
霍长扬当即敛眸盯死剑下人,心中暗叹此番险阻非常:这老厮竟一眼察觉宋听雨的女子身份!身边之人已然神通广大,那秦伯禄当真不容小觑。
“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