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箭非常特殊,她摸出的时候只觉得很轻,比其他规格同一的箭要轻一大截,太轻的箭先不说杀伤力,但凡能在一定距离内勾到敌人衣角都算狗运。
所以她尽可能地把这只“半成品”留到了最后。
起初以为是什么残次品,现在想来,裴闻津一早就准备周全了。
这是一支中空的箭,塞了半截子火药,离弦时会摩擦发热以便自燃,像冲天炮一样发出刺耳的声响。
不消片刻,萧谛听在耳畔稀碎的风声里,听到了更为密集的马蹄声——不是从身后,而是从前方的山道拐角处传来。
那声音起初如同闷雷滚过地面,整齐有序,绣春刀在雨帘中划出雪亮的寒光,萧谛听抻着脖子看过去,像是看到了曙光——为首的正是失踪了一时半会的宋平璋等人!
“指挥使!”宋平璋怒喝一声,像是传递某种讯号,雨好像下得更大了一些。
似战鼓,似刀锋。
环在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裴闻津猛地勒马调头,萧谛听瞬间领悟精神,战马前蹄扬起时,她看见男人下颌扬起一个凌厉的弧度:“诸位听令,我等誓死保护公主,妨碍公务者——”
裴闻津把话在嘴边咀嚼了一下,戏谑地勾起嘴角:“格杀勿论!”
锦衣卫的铁骑如潮水般从他们两侧涌过,明明仅二十余人,却显得声势浩大训练有素。
萧谛听被裴闻津按着后颈护在胸前,金属相击声不绝于耳,一支流矢擦着马鞍钉入地面,她条件反射地要去摸箭袋,却摸了个空。
空气中弥漫着让人不安的血腥气,锦衣卫迎刃有余地策马穿梭其中,血花飞溅,落雨顺势冲淡血迹。
与先前在驿站内被压着打的状态完全不一样,先前稍显劣势的姬川灵活地穿梭其中,手起刀落切菜似的三两下解决包围他的刺客。
"专心看我。"
裴闻津的声音混着血腥气钻入她耳朵里,萧谛听稍稍回神,裴闻津满意地单手控缰,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已再次抽出绣春刀,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雨水顺着刀刃滚落,有刺客突破防线扑来,裴闻津高扬刀锋,御赐的佩刀不是花架子,锋利无比——血渍飞溅了裴闻津半截手袖子,他不甚在意地控刀偏了偏,避免萧谛听沾上。
"低头!"
她下意识俯身的刹那,宋平璋的箭擦着她发顶掠过,将偷袭者钉在了三步外的树干上。
更多的锦衣卫彼此配合无间,主动权一点点被锦衣卫收拢在手里,刺客们的阵型开始溃散,远处有人吹响了一记短粗短促的口哨,裴闻津敏锐地捕捉到了。
“不必深追!”裴闻津总归怀里有和人,还是无比金贵的一个主子,他尽可能避开刺客,移到刺客的包围圈边缘。
宋平璋收到命令后,第一反应御马紧贴一名刺客的马匹,将人挑翻马下,此时刺客已经退了大半,他干脆扯着马鞭勾住刺客的脖颈,随着骏马冲刺的惯性,那人被拖拽着摔进了一群锦衣卫之中。
血腥味越来越浓,浓得雨化不开。
裴闻津慢悠悠地控着马晃荡在附近,但是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锦衣卫里那位似乎最好说话的北镇抚大人,面如寒霜,他翻身下马,三两下卸掉俘虏的下巴,刀背敲猛击其的膝盖骨,俘虏毫无反抗之力,含混不清的嘶喊着。
这种高效到残忍的行事作风,让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才是真正的锦衣卫,是裴闻津平日刻意掩藏的獠牙。
萧谛听知道先前酒楼的那波抓人,对方纯放水,真就和逗她玩一样。
揣着这样的心思,萧谛听不免觉得裴闻津此时都有些烫人了,雨水浸透了双方的衣物,体温顺着衣料一点一点透了过来,萧谛听不着痕迹地往外移了移。
裴闻津挑眉忽然松开刀柄,长刀入鞘,染血的指尖在她眼前晃了晃,最后只是轻轻在她肩头捻了捻:“再躲就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