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局前门,几个佩刀巡捕站成一排,喝退围观人群,沿街的店铺老板时不时往书局瞟两眼,客人问价问了几次才回神,而后攀谈起来:“不知这书局是犯了什么事啊,这么大阵仗。”
“说是写了什么话本惹到了贵人吧。”
“写话本能惹什么事,怕是听错了吧。”
“可我听说那书局背后的东家也不是一般人,定是惹了其他大祸事才招来这么多差爷。”
“谁说不是呢。”
沿街的议论声不绝,陆暄越听心越沉,怕自己的话本会牵连苏家和任千里,她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想办法将他们摘出去,可她越想,心中越是不平,尚书大人的丢掉的面子凭何要在她身上讨回来。
“站住!你们什么人,没看到我们在办差吗?”
陆暄三人被拦住,看装扮是大理寺的人,他手中的刀已举到腰间,要是他们再有下一步动作,刀就要出鞘了。陆暄默念莫要迁怒他人,让自己的语气尽量温和:“我们也是这家书局的东家,请让我们进去。”
几名巡捕闻言互看,斟酌陆暄所言是否属实,然后有一人进去请示,其余几人在外维持秩序。
“让他们进来。”里面为首的捕头喊道。
陆暄一把推开他们的刀,提起裙摆跑了进去。苏珩见他们三人回来,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仰天长啸,让苏予去报信,怎么把所有人都招回来了,他尽力维持风度:“话本你们收缴了便收了,只是这文先生,我们是真的交不出来。”
那捕头语气恭敬:“苏公子,小人也是奉命行事,还望您莫要为难在下,京中就你们书局能卖这话本,说你们不认识文先生…这,小的很难交差啊。”
苏珩:“那迟两日,迟两日我们再把人送过去如何。”他心想先拖延两日,回去让祖父和父亲在朝中运作一下,此事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那衙差也不怵:“苏公子,这事没您想得那么简单,人我们今日要带走,不仅如此,与这话本有关的店都得封,崔大人递了折子给圣上,圣上交由我们大理寺查办,嗐,您也别让苏太师难做。”
有关的店铺都得封,那岂不是也波及了丰乐楼和莫老板?陆暄攥紧垂在身侧的手,指甲嵌入肉中的疼痛感让她清醒了些,此事既由大理寺来办,就不会草草了之,她看向窗外乌压压的黑云,是山雨欲来之势。
苏珩被噎住,低头不语,只是他也不知文先生是谁,他看向陆暄,捕头也循着他的目光看去:“这位小姐刚刚说你们也是书局的东家,你们可知文先生是何人,现下人在何处?”
陆暄当下立断,不能再连累其他人了,目光坚决:“我是。”
任千里:“我是。”
二人同时开口。
“什么!?”
众人看向他们,眼底皆是惊异,衙差在他们二人身上来回打量。
陆暄又气又无奈又心疼,扯了扯他的衣袖,压低声音:“你不必如此。”她又喃喃道:“你这样,我要还不清了。”
任千里轻轻拍了她的手背,语气更加坚定:“我是文先生,那话本是我写的。”
陆暄直接走上前:“我才是文先生。”她就差把双手递上让那捕头给自己上镣铐,说赶紧抓我吧。
“我是,我才是;你不是,我才是…”那衙差晃一晃头,甩出来的都是“是不是、不是、才是”几词,他没纠结太久,也不想纠结:“那请两位都跟我走一趟吧。”他只负责抓人,至于抓来的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就让自己的上头去操心吧。
“不是…”苏珩拦住他:“怎么能这么草率。”
陆暄走近苏珩,郑重其事道:“我所做之事与苏家无关,劳烦表兄替我请位状师,其余的就不要再多管了,这段日子多谢你们。”说完紧张地看着苏珩,挺直脊背似是在等待宣判,她刚刚疾步出了汗,衣裳微湿正贴在后背上,令人莫名烦躁。
她希望苏珩答应却又隐隐期待他不答应。苏珩答应了说明苏家也不愿被搅入这场风波,趋利避害,人之常情,陆暄也不希望自己连累他们;之所以期待他不答应,是因为面对难以预料到结果的灾祸时,她也是害怕的,若苏家没有放弃她,她或许就可以多一分生的希望,她答应过母亲要好好活下去。
听她语气,苏珩知道是拦不住了,神色严肃:“说什么傻话,状师要请,你的事我们苏家也要管,放心,你们不会在里面待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