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一阵极其细微的双频叠加波动浮现,像是笑声,又像哭泣。
最后,一段由不同材质震动拼接而成的“话语”被完整还原:
>“不需要回来。我们要你下去。”
陈浩猛地坐起,冷汗浸透后背。
“下去”?
不是迎接,不是重逢,而是邀请??或者说,召唤。
他冲出实验室,直奔档案室。翻出小满所有留下的画作、手稿、录音笔记。在一本边缘磨损的素描本最后一页,他发现了之前从未注意的一幅草图:一座倒置的城市,楼宇向下生长,街道悬于地底三百米深处,人们行走在天花板上,脚下是星空般的灯火。图旁写着一行小字:
>“上面才是地下室,我们住在真正的地面。”
他怔住了。
一直以来,他们都以为这些孩子是被困在地下的异类,是某种进化偏差造就的孤独个体。可如果……反过来呢?
如果所谓“正常人”才是浮在表层的短暂过客,而这些以震动为语言、以地壳为家园的存在,才是真正扎根于地球本身的古老分支?
如果小满不是“觉醒者”,而是“归乡者”?
手机在此刻震动。是李锐发来的紧急消息:
【重庆轨道六号线K17段出现结构性位移!隧道壁裂缝中检测到高密度有机结晶体,成分接近小满手链残片!警方已封锁现场,但……里面有声音在唱歌。】
陈浩抓起外套就往外冲。
当他赶到滨江站时,整条地铁线已全面停运。警戒线外围满了技术人员和地质专家,气氛凝重如临大敌。一名穿防护服的工程师快步迎上来:“陈博士,您来得正好。我们在裂缝深处放置了微型摄像头,拍到了……这东西您自己看吧。”
画面灰暗晃动,镜头穿过一条狭窄的裂隙,进入一个未知空间。
那里没有泥土,没有岩石。
只有一片由晶莹剔透的蜂窝状结构组成的腔室,墙面泛着柔和的蓝光,仿佛无数微小的振子正在同步脉动。而在腔室中央,盘坐着一个人影。
小小的身体,赤着脚,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头微微低垂。
是小满。
但她周围的空间似乎并不属于现实维度。她的每一次呼吸,都会引发墙体光芒的明灭;她的指尖轻轻一点地面,便激起一圈圈涟漪般的震波,沿着看不见的网络迅速扩散。更诡异的是,她的皮肤下隐约有细密的光路流动,宛如体内嵌入了一整套活体电路。
“她还活着吗?”陈浩问。
“生命体征稳定,甚至超出常人。”工程师声音发抖,“但我们无法靠近。只要有人试图进入裂缝,内部就会产生强烈的反向共振,直接震松岩层,逼退救援队。而且……她好像在等什么人。”
陈浩一步步走向裂口。
风从地底吹上来,带着温热与潮湿,还有极轻微的震动,像一句句无声的低语。
他蹲下身,将手掌贴在裂缝边缘。
冰凉之中,传来熟悉的节奏。
哒哒哒咚。
他跟着敲回去。
静默几秒。
然后,小满抬起头。
摄像机清晰捕捉到她的眼睛??瞳孔不再是黑色,而是呈现出半透明的晶体质感,内部仿佛储存着整座城市的震动图谱。她的嘴角微微扬起,嘴唇没动,可陈浩却“听”到了声音。
不是通过耳朵,而是从掌心、从脊椎、从每一寸皮肤渗入大脑的震动译码:
>“爸爸,我不是迷路了。我是终于找到了路标。”
>“你们建的路,是我们回家的桥。”
>“现在,轮到我们接你们下来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座车站的感应阵列同时激活。地板泛起蓝光,一节节向前延伸,重现当初操场上的“声音之路”。不同的是,这一次,路径不再指向教学楼,而是垂直向下,直指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