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砂玻璃在蒸汽作用下几乎变得透明,在这一瞬间的钝痛里,他从镜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我自己拿!”
水汽氤氲中,他听见裴兆的呼吸明显顿了下,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你。。。。。。”
“裴兆!”
宋意生侧过身体,水珠顺着他绷紧的背脊滚落,在瓷砖上砸出细小的水花:“出去。”
淋浴间外的影子动了动。
宋意生在镜子里清晰地看见裴兆的掌心抵着门板,又在即将合拢时停顿一秒,最终仍是只发出“咔”的一声响。
裴兆的脚步停在浴室门外,久久都没有动过。
在冲进浴室的那一瞬间,他分明地看清了宋意生苍白皮肤下嶙峋可见的肋骨,和锁骨凹陷处积着那一汪颤抖的水珠。
裴兆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指尖几乎要嵌进掌心里。
那具身体实在比他记忆里单薄了太多,每道凸起的骨节都在蒸汽里泛着青白,分明的棱角在失血的皮肤下显得格外刺眼。
裴兆慌忙转身,后背撞上走廊的墙面。
“真行啊,宋意生。。。。。。”他对着空气无声地骂了句,声音哑得发涩,像一句掩饰不住的叹息。
。。。。。。
直到系上最后一颗纽扣,宋意生才发现这件衣服是裴兆的。
过大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显得空空荡荡,袖口长出一截,宽大的领口随着他的动作滑像一侧,将两片锁骨暴露无遗。
他这才想起自己的行李还落在酒吧,而他在上个月最后一次来裴兆家的时候,早已经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得干干净净,连根头发丝都没留下。
以至于让他此刻除了套着这件充满裴兆气息的睡衣,再找不到更加体面的选择。
方才发生的意外让他不愿再向裴兆求助,宋意生不得不撑着湿滑的瓷砖墙,拖着扭伤的脚踝,单脚蹭到门边。
推门的瞬间,走廊的灯光斜斜切进来,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而单薄。
“我扶你。”裴兆的声音突然从阴影里浮出来,手掌朝上,虚虚护在他腰侧。
宋意生侧身躲开他的手,冷声道:“不用”
裴兆的手掌悬在半空,指尖在空气中蜷了蜷,最终只是虚虚护在宋意生身边:“那你慢慢走,我不动你。”
他的影子随着宋意生歪扭的动作在地面摇晃,鞋底碾过地毯边缘时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直到看着宋意生跌进沙发靠垫,裴兆这才略松下心。
他半跪在地毯上,将宋意生的右脚搭在膝盖,指尖捏着纱布尾端轻轻打圈。
在医用纱布拨开的声响里,宋意生受伤的脚踝赫然暴露在灯光下。
不同于在医院时的尚不显形,现在他踝骨下方已经泛起青紫色的淤痕,皮肤因为肿胀而绷得发亮,淤血扩散的痕迹在白皙的皮肤之下清晰可见。
裴兆只感觉喉咙发涩,捂热了掌心才敢托住那截发烫的脚踝,小心的像是怕把他碰碎了:“总空着怕还会更肿,我稍微帮你抬高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