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意生的脚踝很细,裴兆一只手就能完全包裹住,但他还是缓缓地,先用拇指和食指圈住脚跟,又把中指垫在踝骨下方,最后才将整只脚小心地托离腿面。
温热的毛巾裹上来,布料触到淤痕的瞬间,宋意生猛地绷紧小腿肌肉,“嘶”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裴兆立刻放轻了力道,看着他倏地皱起的眉心,安抚道:“忍一忍,我轻一点,稍微敷一会。”
指腹在毛巾下轻轻碾动,男人的掌心带着一层薄茧,此刻却放得比任何细腻的东西都更柔软,保持托起他脚踝的姿势,让药草慢慢渗透进肿胀的关节。
他低着头,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专注的神情让宋意生眼眶发热。
毛巾缓缓揭开时,裴兆突然僵住了。
他的指尖轻轻抚过宋意生泛粉的脚腕后侧,那里赫然横着一道狰狞的血口,暗红的血迹有些已经微微凝固,有些像是被水流刚打湿过,悄悄泛起了皱。
“鞋子磨的?”裴兆仔细端详片刻,声音陡然沉了下来。
宋意生不自觉地缩了缩脚趾,显得有些心虚:“新鞋都会这样。。。。。。”
裴兆把视线投向玄关,然后猛地抬头,眼底藏着异常浓烈的情绪:“不合脚为什么不换掉?”
宋意生别过脸不看他,静了几秒才道:“习惯了。”
“习惯?”裴兆喉结滚动,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笑。
他怎么可能认不出这双鞋。
那是他大四那年,用人生第一个设计比赛金奖的奖金送给宋意生的礼物,即使是在那些年里,他从没见宋意生动过,如今却这样突兀地出现在他眼前。
裴兆眸子里的光闪了闪,修长的手指沾着药水,轻轻托起宋意生绷紧的脚心。
凉津津的棉签蘸着碘伏,先触到伤口周围,再接着向里侧慢慢画圈。
“躲我三年。”裴兆的声音哑了下,在感受到宋意生本能地往回缩时,忽然顿住动作,“不如躲开这双磨脚的鞋。”
“。。。。。。”
这声质问像一把生锈的刀,狠狠捅进宋意生的心脏,而后又残忍而缓慢地搅动起来。
宋意生猛地低下头,牙齿陷进下唇的软肉里,直到尝到一丝铁锈的腥甜味。
痛疼让他终于找回一丝清明,他终于抬起眼,眸子里还带着几分未散的茫然。
裴兆垂眸看他,眼神不知何时已经软了下来。
“疼吗?”他问。
他的话说的极轻,指腹将药膏揉开得极慢,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宋意生的一场幻觉。
药膏的凉意渗进皮肤,宋意生垂下头,看见一滴水珠顺着他湿漉的发梢落在裴兆的手背上。
宋意生本能地抬手去拂,指腹刚触到对方凸起的静脉,突然像被针刺了似的猛地缩回手。
“我。。。。。。”宋意生慌乱地想要逃脱,却被裴兆骤然收紧的掌心牢牢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