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麟泣血者,典出《春秋》“西狩获麟”一说,寓意见美好殒灭而感应大凶之兆,忧愤难当。
徐永生不讳言,在得知谢峦、谢华年父子有心为谢氏一族凝聚文脉以期立下百世基业的打算后,他颇不以为然,双方不是同路。。。
夜深了,篝火渐熄,余烬在风中轻轻跳动,如同无数细小的星子坠落人间。桃儿坐在门槛上,仰头望着满天银河,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短刃。那柄刀虽小,却沉得像一座山??它不只是兵器,是父亲一生的重量。
小小端来一碗热汤,轻轻放在她身旁。“你三年没喝过我熬的药膳了吧?趁热。”
桃儿低头一笑,捧起碗,香气扑鼻而来,是熟悉的甘草与灵芝混合的味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桃花露气息。“和小时候一样。”她轻啜一口,眼眶忽然有些发热。
“你变了。”小小坐到她身边,目光温柔如水,“可又好像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个会为一只受伤的小鸟哭一整晚的孩子。”
“只是学会了把眼泪藏进心里。”桃儿低声道,“南荒有个孩子,被血藤缠住手臂,整条胳膊都黑了。我割开皮肉取毒的时候,他一声不吭。后来他说:‘姐姐,我不怕疼,我只怕再没人记得我的名字。’”
小小沉默片刻,伸手抚过女儿鬓角的一缕白发。“这三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很多事。”桃儿望着远处的山影,“也很多人。他们不是妖魔,也不是神仙,只是……想活下去的人。可总有人告诉他们,命该如此,逆不了天。我就问他们:谁定的天?谁写的命?如果连哭的权利都被剥夺,那活着,是不是比死更冷?”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刀锋划过冰面,裂出深深的痕。
那一夜,桃山无人入眠。
第二天清晨,雷震子从高空疾降,羽翼带起狂风,惊醒了整个村落。他脸色凝重,手中攥着一块残破的玉简,上面浮现出扭曲符文,似血写成。
“北冥冰渊……又裂了。”他喘息道,“这次不一样。不是怨念渗出,而是有人主动打开了封印门??逆命者中的激进派,带着‘命轮核心’碎片逃了出来,正往中州而去!”
杨戬闻讯赶来,三尖两刃刀已横在肩头,寒光凛冽。“他们要去哪里?”
“昭阳古塔。”雷震子沉声道,“那是上古时代命枢最初的祭坛遗址,传说只要集齐七块残片,在子时月蚀之际献祭纯血玄阴之人,就能重启命轮,重塑天地秩序。”
众人皆惊。
小小猛地转身看向桃儿,眼中闪过恐惧:“他们要拿你做祭品!”
桃儿却笑了,笑容清澈如雪后初晴。“那就让他们来试试。”她站起身,拍了拍衣裙上的尘土,“我既然能唤醒他们的记忆,也能斩断他们的执念。”
杨戬皱眉:“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但必须由我走完最后一程。”桃儿望向父亲,“你当年劈山救母,是因为她是你的至亲;我现在去拦这条路,是因为我不想再有母亲抱着死去的孩子跪在门前。我不想再听见‘我只想被人记住’这样的话。”
空气静得可怕。
三天后,桃山堂集结二十名精锐弟子,随桃儿启程前往中州。杨戬执意同行,小小则留在桃山主持大局,并通过魂灯阵时刻感应前方动静。临行前,她将一枚古老的桃木符钉入桃儿心口位置的衣襟内??那是她用自己心头血浸染三年而成的护命符,名为“归心引”。
“只要你还记得回家的路,就永远不会迷失。”她说。
队伍穿越莽荒,跋涉千里。途中遭遇数次伏击,皆是由被玉衡残念蛊惑的散修或邪道组成。他们称桃儿为“命枢之钥”,妄图活捉她以完成仪式。然而每一次,桃儿都不曾出手杀戮,而是以音律、符咒、甚至一句话语化解对方心中戾气。
一次夜宿荒庙,一名刺客趁月色潜入,剑尖直指桃儿咽喉。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桃儿忽然开口:“你左袖第三道补丁,是你娘亲手缝的吧?她去年冬天咳血而亡,临终前还在为你祈福,说希望你能做个安分的农夫。”
刺客浑身剧震,剑尖颤抖。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身上有艾草香,那是驱寒用的。而你右手虎口的老茧,不是练剑磨出来的,是常年握锄头留下的。你本不该在这里,对吗?”
刺客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那一夜,他又回到了家乡的小屋,梦见母亲端来一碗姜汤,笑着说:“孩儿,回来就好。”
待他醒来,桃儿已悄然离去,只留下一张符纸贴在他胸口,上面画着一棵开花的桃树。
抵达昭阳古塔时,正值月蚀之夜。
高塔矗立于废城中央,通体漆黑如墨,仿佛吞噬了所有光线。七根石柱环绕四周,每一根都镶嵌着一块命轮残片,幽光流转,宛如活物呼吸。塔顶平台上,十二名逆命者围成圆阵,中央竖立着一座青铜鼎,鼎中燃烧着淡蓝色火焰,映照出一张张扭曲而狂热的脸。
为首的是一位身披冰鳞长袍的老者,双目空洞,口中吟诵着远古咒言。他正是北冥三大长老之一的**寒胥**,曾因反对玄阴族集体遗忘历史而被放逐千年。如今,他在玉衡残念的蛊惑下,认定唯有毁灭现有世界,才能重建真正的公平。
“时辰将至!”寒胥高举骨杖,“献祭开始!”
忽然,一道清越笛声自远方响起。
众人回头,只见桃儿白衣飘然,踏着月光一步步走来。她身后跟着杨戬与十九名弟子,皆布下守护结界,防止外力干扰仪式对决。
“你还敢来?”寒胥冷笑,“你以为几句温情话语就能动摇我们的信念?我们所求的,是打破轮回,终结压迫!你们所谓的和平,不过是强者施舍的假象!”
“那你告诉我,”桃儿停下脚步,取出陶笛抵唇,“你们推翻旧秩序之后,又要建立什么样的新世界?让每个家族都经历崩塌?让每个孩子都失去父母?让每一片土地都沦为焦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