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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 你方唱罢我方登台（第2页）

“牺牲是必要的！”另一名逆命者怒吼。

“可你们根本不在乎牺牲的是谁。”桃儿轻吹笛音，一缕清光自笛孔溢出，洒落在地面枯草之上。刹那间，嫩芽破土而出，迅速生长，开出一朵粉白桃花。

“这是我娘种下的第一棵树的种子。”她说，“它原本该死在战火里，却被一位陌生老人捡回去养活了三年。后来他死了，树又被另一个流浪汉移植到这里。它不知道什么叫宿命，只知道春天来了，就要开花。”

寒胥眼神微动。

“你们恨命运不公，所以想掌控一切。可真正的自由，不是掌控别人的生命，而是尊重每一个生命的选择。外婆选择原谅玉衡，不是因为她软弱，而是因为她知道，仇恨只会孕育更多仇恨。”

她缓缓向前走去，笛声不断，每一音符都化作一道光丝，缠绕在七块残片之上。

“命轮不是工具，也不是神谕。它是无数人用眼泪、思念、爱与痛编织的记忆之网。你们撕碎它，等于否定了所有人的过去。可若连记忆都可以被抹去，那我们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寒胥猛然挥杖，黑雾涌动，欲将她吞噬。

杨戬一步跨出，三尖两刃刀划破长空，银蓝光芒炸裂夜幕。他并未进攻，只是稳稳立于女儿身前，背影如山。

“这一战，让她自己打。”他说。

笛声骤转高昂，如凤唳九霄。

桃儿闭上双眼，掌心浮现命枢印，炽热滚烫。她不再压抑体内流淌的玄阴血脉，任其奔涌全身。与此同时，她开始吟唱一首从未示人的古调??《**忘川谣**》，据说是玄阴族最古老的安魂曲，唯有族长嫡系方可传承。

随着歌声响起，七块残片同时震颤，表面浮现出无数面孔：有哭泣的母亲，有战死的士兵，有饿毙的孩童，也有含笑赴死的老者……他们是历史的尘埃，也是时代的见证。

“你们以为只有你们受过苦？”桃儿声音穿透灵魂，“可你看不见的地方，有多少人在默默承受？又有多少人在黑暗中仍选择点亮一盏灯？”

寒胥踉跄后退，眼中泪水滑落。“我……我记得……我的妻子……她在瘟疫中替全村人试药而死……她说，只要有人记得她做过的事，她就不算白活……”

“那就别忘了她。”桃儿走到他面前，轻轻握住他的手，“也不要让她的死变成你们复仇的理由。我们可以悲伤，但不能因此否定别人的幸福；我们可以愤怒，但不能让它烧毁未来的可能。”

寒胥终于崩溃，跪地痛哭。

其余逆命者相继放下武器，命轮残片逐一黯淡，最终化作飞灰，随风消散。

月蚀结束，星光重现。

杨戬收刀入鞘，抬头望天，嘴角微微扬起。

回到桃山那日，春雨再度落下。

不同的是，这一次，漫山遍野的桃树全都盛开了。粉白如云，芬芳十里，仿佛天地也为这场归来献上礼赞。

桃儿走进院中，看见小小正在井边洗衣，动作缓慢却安宁。她走过去，蹲下身，将脸埋进母亲的手臂间。

“我回来了。”

“嗯。”小小摸着她的头发，“饭快好了，你最爱吃的莲藕排骨汤。”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万众欢呼。只有灶火噼啪，茶香袅袅，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吃一顿迟到三年的晚饭。

多年以后，江湖依旧流传着“至圣先师”的传说。

有人说她在西域雪山讲经七日，令万兽俯首听法；有人说她曾在江南瘟疫村独守百日，以身为引，吸尽疫毒，昏睡三月方醒；还有人说，每当灾劫降临，总能看到一个素衣少女提灯夜行，走过荒村野岭，只为给孤魂唱一首安眠的歌。

但她从未自称师尊，也不接受供奉。

桃山堂始终只挂一块朴素木匾，上书四字：**心灯常明**。

每逢清明，村民们会在山腰摆上百盏魂灯，点点微光汇成星河。孩子们围着火堆跳舞，老人们讲述那些关于勇气与宽恕的故事。

而每当春风拂过，桃瓣纷飞如雨，总会有一个小女孩站在古井旁，认真地捣药，嘴里哼着一首古老的歌谣。

小小站在屋檐下看着，眼里含笑。

她知道，有些东西永远不会消失。

比如爱，比如希望，比如那个曾经瘦弱却倔强的身影，一步一步走出命运的阴影，最终成为照亮万千人心的光。

家，从来不是一个地方。

它是你无论走多远，都会想回去的牵挂；是你哪怕沉默不语，也能彼此懂得的默契；是你跌倒时，永远伸向你的那只手。

桃山不语，桃花年年开。

魂灯不灭，人心自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