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滴答……
王马的身上还在滴血,鲜红从眼角与嘴角流下,混杂汗水和唾液,一并落在地上。
凯亚请白木承扶住王马,随手掏出绷带,擦净王马脸上血渍,又三两下完成利落的包扎。
见状,。。。
下一勺,还要搅吗?
答案始终相同。
林音站在道场的石阶上,望着天边渐亮的鱼肚白。晨雾如纱,缠绕在心木枝头,叶片轻轻震颤,像是回应某种遥远的低语。她手中握着一柄旧铜勺,柄身已被岁月磨出温润光泽,那是三百年前第一代掌火者留下的遗物。勺尖滴落一滴冷凝水,在青石板上砸出微不可察的声响。
小女孩已经睡去,蜷在草席上,怀里仍抱着那本《汤的故事》。她的呼吸平稳,嘴角微微上扬,仿佛正梦见星星落入碗中。林音走过去,轻轻为她盖上薄毯,又将炭炉调小了些,怕热气惊扰梦境。
她知道,这平静来之不易。
三天前,“终焉协议”沉入海底时,全球有十七座分锅因断电熄灭。黑客组织“理性黎明”趁机发动第二波攻击,伪造联合国紧急通告,宣称“情感共振已引发脑波紊乱”,并煽动多国封锁薪传网物流通道。东京总部一夜之间收到三百二十八封威胁信,其中一封用血写着:“你们唤醒的不是灵魂,是瘟疫。”
但火,终究没有断。
巴黎地铁隧道里的铁桶重新燃起,流浪汉们把最后半块面包掰碎扔进汤里,笑着说:“反正也没人请我们吃饭。”月球站的宇航员冒着违规风险,偷偷接入地球直播,在失重环境中让一滴汤悬浮空中,拍下照片传回:“看,它也在漂浮??就像我们的心。”而火星的孩子们,则用沙暴刮出巨大符文,形似一只捧着碗的手,激光照耀之下,红沙泛出琥珀色光芒。
最令人动容的是西伯利亚极圈内的一处废弃哨所。一名退伍老兵独自守着一口生锈铁锅,连续七十二小时不眠不休地添柴加水。他原是“昭计划”执行部队成员,亲手押送过三十七名遗弃者前往极地集中营。如今他在锅边立了一块木牌,上面刻着:
>“我曾以为秩序高于一切。
>直到我在梦里听见他们哭。”
林音读完这段话时,正在检查九百零一号锅的底釉裂纹。她忽然停下动作,闭眼良久,然后低声对身旁的克巳说:“通知所有站点,从今天起,每口锅都必须设‘忏悔角’??一张空凳,一碗清水,谁都可以坐,谁都可以倒掉过去的自己。”
克巳皱眉:“不怕被利用?有人会假装忏悔,混入核心区域。”
“那就让他混。”林音淡淡道,“真正的改变,往往始于一场表演。演得久了,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话音未落,启的身影出现在庭院门口。
他已经不再穿那件素麻长袍,而是换上了类似旧式工装的粗布衣,袖口磨得发白。额头上的晶石依旧佩戴,但不再发出恒定蓝光,而是随着情绪忽明忽暗,像一颗学会呼吸的心脏。他手里提着一只竹篮,里面装满刚采的野山菌和露水打湿的香草。
“北海道南麓新开了一口锅。”他说,声音比以往清晰许多,“三位前‘理性黎明’成员在那里煮了整整一夜。他们说……想试试被人原谅的感觉。”
林音接过篮子,指尖触到湿润的菌伞,忽然笑了:“那你去了吗?”
“去了。”启顿了顿,“我坐在他们对面,喝了一碗没放盐的汤。很难喝。但我喝了。”
那一刻,林音几乎想拥抱他。但她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转身走向灶台。
午夜过后,风雨骤至。
雷声滚过京都群山,闪电劈开云层,映得道场瓦檐一片银白。九百零一号锅的火焰在风中剧烈摇晃,几次几乎熄灭。林音跪在锅前,用身体挡住风口,双手紧握铜勺搅动浓汤。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流下,混着汗水滑进眼角,刺痛却清醒。
就在此时,通讯器突然响起。
是南极科考站。
信号断续,夹杂着电流噪音,但能听出说话者极度激动:“林……林老师!冰层……裂开了!我们挖出的东西……不是机器……是人!还活着!”
林音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三具冷冻舱……埋在永冻层下四百米……编号X-095、X-096、X-097……其中一人……心跳恢复了!”
她的手一抖,铜勺“当啷”一声掉进锅里。
X-097。
那个化作光飞进锅里的孩子。
传说中第一个自愿进入“情感坟场”的遗弃者。
据档案记载,他在临终前留下一句话:“如果有一天汤重新沸腾,请告诉我,世界有没有变暖一点。”
林音颤抖着站起身,冲进雨幕中。她不顾克巳阻拦,披上雨衣就要出发。启默默跟上来,递给她一枚晶体装置??是他飞船的导航核心。
“我陪你去。”他说。
“太危险了,风暴航线封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