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直视而不见罢了。
檐下铁马忽然叮咚作响,惊起栖鸟簌簌。
屋内一灯如豆,昏黄烛火在紫檀木匣上流淌,匣中金锭熠熠生辉。
崔衍的视线被死死定在那片炫目的金色上,直到案后女子素手轻抬,咔哒一声阖上匣盖。
“崔大人。”
沈卿云指尖在匣面雕花上摩挲:“这些俗物,不过是为了解大人的燃眉之急。”
短短一语,却惊得崔衍猛然回神。
他喉结滚动,后背渗出细汗。
粗粗估去,这匣黄金竟与他年关亏空的数目分毫不差。
盛京这销金窟,上下打点要钱,宴饮交际更是吞金的无底洞。
看清他踌躇的神情,沈卿云也不绕弯,只开门见山地说道:“只是我有一件小事,需得请大人高抬贵手,行个方便。”
“不必。”
崔衍却断然拒绝了她,甚至都不曾去听她请求的内容。
沈卿云唇角噙着淡笑:“往日接唐九霄的银票时,大人可是来者不拒。”
“是他让你来的?”
崔衍眸光骤凛。
“当然不是。”
沈卿云指尖在紫檀木匣上轻叩,发出沉闷的声响:“我哪有他那般手段。”
“姑娘的手段,崔某也当甘拜下风。”
崔衍语调平稳地回道。
这一路进京的凶险历历在目。
自辽州的雷霆截杀,到后来的夹枪带棒,这女子永远知道何时该亮出獠牙,何时该收敛锋芒。
“崔大人能以一己之力登上缇骑统领之位,自是识时务的俊杰。”
沈卿云望着他,不再迂回:“而恰巧,我也懂些审时度势,知晓何时该放肆,何时该低头。”
这话语间的含义昭然若揭。
她不顾一切地上门拜访,又带着满满一匣金子,示好的态度已经做得彻底。
然而,崔衍神色依旧凝肃,分毫未动。
因他实在看不透眼前这女子究竟站在哪边。
更何况,从那位姨母的做派上,他早已嗅出崔唐两家并非铁板一块。
这些时日暗流汹涌,他总有种隐约的预感,这两家总有一日要决裂。
真到那时,他这般小人物又该如何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