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怡抬起头,看到丈夫眼中的担忧,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却显得十分无力。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眼神有些躲闪,最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没……没查出什么大问题。医生说可能是最近太累了,有点神经性心悸,开了点药让观察。”
她的语气带着明显的犹豫和遮掩,陈琛立刻察觉到了。
他握紧朱怡的手,声音放得更柔:“真的?医生原话就这么说的?老婆,你别瞒我,到底怎么回事?告诉我吧。”
朱怡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
陈琛看着她这副模样,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绕圈子:“老婆,你先别急着下定论。你去医院这段时间,陈医生和苏沁姐跟我聊了聊。”他仔细观察着朱怡的反应,“陈医生说,大概两年前,苏沁姐也出现过和你今天几乎一模一样的心悸,断断续续折磨了她将近四个月。”
朱怡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愕和难以置信。
陈琛继续道:“他们当时在上海做了全面检查……陈医生话里有话,好像知道些什么,但坚持要等你回来,看过诊断再说。他们现在应该在楼上找当年的病历。”
挺着丈夫的讲述,朱怡的脸色瞬间变了几变,从惊讶到疑惑,再到一种骤然明悟的沉重。
她似乎想到了某种可能性,嘴唇微微颤动了一下,眼神复杂地看向陈琛。
“如果……如果是同一种情况……”她喃喃道。
“所以我们得弄清楚。”
陈琛语气坚定,“走吧,我们一起去三楼,找陈医生他们问个明白。”
来到三楼陈煜夫妇的房门前,陈琛轻轻敲了敲门。
门很快被打开,陈煜和苏沁似乎早已在等候。
房间内,茶几上果然摊开放着一些旧病历和化验单。
“朱怡,你回来了?感觉好些了吗?”苏沁关切地上前。
朱怡点点头,目光落在那些病历上,直接问道:“苏沁姐,陈先生跟我说了你以前的事……我能看看你的病历吗?”
苏沁与陈煜对视一眼,陈煜默默地点了点头。
苏沁将茶几上的一份检查报告递给朱怡,同时,朱怡也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了刚刚在卫生院拿到的那张薄薄的病历单和几项基础检查结果。
两张单子并排放在一起。
虽然检查项目和措辞因医院等级不同而略有差异,但核心的诊断意见和描述的症状指向并无区别。
朱怡的病历上写着“疑似病毒性心肌炎后遗心悸,建议进一步排查”,而苏沁那份更详细的上海某三甲医院的报告上,则明确提到了“非特异性病毒侵袭后心脏神经功能紊乱”,并标注了“与已知『C-类型神经趋向性病毒』引发的症候群伴随症状高度吻合”。
“C-类型神经趋向性病毒……”陈琛低声念出这个陌生的名词,心脏猛地一缩,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
陈煜深吸一口气,表情变得无比严肃,“陈先生,朱怡。事到如今,我们也不瞒你们了。这个『C-类型神经趋向性病毒』,就是导致你患上『牛头人症候群』的罪魁祸首。”
他顿了顿,在两人震惊的目光中,沉声继续说道:“这种病毒……具有传染性。并非通过空气或普通接触,而是在……在特定亲密行为中,可能由男性感染者,传染给其女性伴侣。它除了导致男性出现众所周知的『症候群』外,也会在部分女性体内潜伏,引发这种原因不明、检查往往无异常,但却真实存在、反复发作的『病毒性心悸』。”
苏沁接过话,嗓音苦涩,却也有种终于说出口的释然:“是的。我和陈煜……我们过去两年,也一直深受『牛头人症候群』的困扰。我的心悸,就是那时候被传染后出现的。我们辗转多家医院,直到去年才在上海一位研究『界域生物关联病毒』的专家那里,得到了这个相对明确的诊断。”
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窗外的夕阳只剩下最后一点余晖,将房间染成暗红色。
陈琛紧紧握住朱怡冰凉的手,看着她瞬间失血更多的脸颊,以及眼中涌起的震惊、恍然和难以言喻的痛苦。
同时,一个关键信息在他脑海中变得清晰无比——陈煜,这个看起来斯文沉稳的医生,竟然和自己一样,是“牛头人症候群”的患者!
而且,患病时间长达两年!
这背后的意味太深了,两年……他们是怎么熬过来的?
这病难道真的无法摆脱?
朱怡的脸色苍白,她紧紧握着那张写着“病毒性心悸”的病历单,看向苏沁,声音略微颤抖,“苏沁姐……所以,你们……你们这两年来,一直……就是这样过来的?这个病,没办法治好吗?你们……是怎么生活的?”
这问话直指核心。陈琛也屏住呼吸,紧紧盯着陈煜夫妇。
陈煜与苏沁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掠过一丝复杂的、混合着疲惫、无奈乃至某种已然麻木的情绪。
陈煜推了推眼镜,斟酌着词语,缓缓开口道:“是的,两年了。我们尝试过很多方法,西医、中医……但很遗憾,就像目前主流医学界的结论一样,无法根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