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仲隐看了眼屋门方向,惨笑道:“他是个好人,很好的人……你跟着他,我也能安心了。”
“回去罢……”留下这一句庞仲隐便转下胡梯。
言心莹忽想起什么,在身上摸了摸。没摸到,看向一旁站在门口看的白潏露,问:“有钱么?”
白潏露取出钱袋,言心莹接过,匆匆下梯,追上庞仲隐。
“二公子、二公子!”
庞仲隐停步回首。
言心莹将钱袋递到他身前,道:“这些钱你拿着。”
庞仲隐推拒道:“多谢娘子,不须。”而后转身继续向外。
言心莹追在后面:“路途遥远,你……”
庞仲隐再不停步,只摆了摆手。
言心莹追出酒楼,看着庞仲隐独身一人愈行愈远……
次日,晋王遣人将春松小妹送了来。
傅徽之让白潏露带人去春松在城外的住所。白潏露过去却没在居处见到春松,只能留信一封,让春松来酒楼寻她妹妹。而后仍带着春松小妹回酒楼安置。
有一消息言心莹已压了很多日了,是担心傅徽之的身子受不住大喜大悲,才不敢告诉他。
这些日子傅徽之也从未问过自家的冤案,怕是觉得这件事将不了了之。皇帝未赐他毒酒,不过是一念之仁。
傅徽之不问,言心莹反而更焦急,怕傅徽之又一时想不开。
但傅徽之每日按时吃药,并无抗拒之意。每日与他说话时,他虽精神不佳,但还是时有回应。言心莹便也放心了不少。
可某一日,言心莹忽然记起张重文说过的一件事,顿觉毛骨悚然。
张重文曾说他曾为宫中一位贵人治病。可那贵人是心病居多。张重文一面治她的身病,一面以言语开导于她。身病好后,贵人愁绪也一日少过一日,甚至能在面上看见笑了。
张重文断定要不了几日贵人便能好时,贵人却毫无征兆地自尽了。
张重文忆起那事时,后悔不已。他后来才意识到那贵人早就抱了必死的决心,面上愁容渐少,不过是她假装的,只为迷惑于他。
如今思来,傅徽之几乎不会主动说些什么。都是被迫接受。都是强颜欢笑。
言心莹愈发觉得傅徽之与那位贵人很像。
言心莹怕极了。
瞒到今日已是极限。她不能再瞒下去,也不敢再瞒下去。
当即扑到榻边,唤醒傅徽之:“云卿、云卿!”
傅徽之挣扎着睁开眼,有些迷茫地问:“怎么了?”
“有一事我瞒了你很久,怕你身子受不住。你要答应我,莫要过喜过悲。”
“安心,说罢……”口中说着这样的话,可言心莹却觉得他心里并没有多在意。甚至觉得他根本没去理解她的话。
言心莹伸手按住他的双肩,凝视着躺在榻上的他,肃然道:“是很要紧的事!你一定要稳住心神!”
傅徽之这才对上她的目光。
言心莹看着他双眼愈发清明,最后郑重地颔首,言心莹才紧紧握住他的手,慢慢开了口。“七八日前,圣上下了两道诏书,一道罪己诏,一道昭雪诏。罪己是责己为奸佞所惑,错冤忠臣;昭雪是洗雪傅家冤案,重正声名。”
傅徽之怔住了,似乎在尽力理解言心莹所言之意。良久,颤声道:“你莫不是在哄我……”
“我怎么会用这件事情哄你?两道诏书已昭示天下。京城城门已张贴多日。也有快马出京传至各州县。”
傅徽之蓦地挣身而起,便要下榻。
“你要去城门看是不是……城门贴的都是誊写的副本,我有皇帝亲笔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