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举震动朝野。百年来,此鼓只为重大军情或天灾而鸣,如今竟允百姓击鼓陈情。第一天,无人敢来。第二天,一名白发老农拄拐而来,颤巍巍敲了一下,喊道:“我家田契被夺,官说那是祖产,可我爷爷是佃户!”
第三天,两名女子联袂而至,击鼓三声,质问:“女子读书犯法吗?为何书院不收我们?”
到了第七天,鼓前排起长队,从晨曦等到黄昏。
林知意听闻,站在山谷岩洞外,仰望星空。阿满走到她身边,递上一杯热茶。
“你觉得,他会真的改吗?”阿满问。
“我不知道。”她轻声道,“但我看见,有人开始敲鼓了。这就够了。”
她转身走进岩洞,取出一只密封陶罐,打开后,里面是一卷泛黄的竹简??那是苏禾生前最后一部手稿,《未竟之问》,从未公开。她将其摊开,逐字抄录于素绢之上,准备纳入下一季“骨书”生产。
就在此时,洞口传来急促脚步。小萤气喘吁吁跑进来,手里攥着一封刚收到的密信。
“西北……出事了。”她声音发抖。
信是老马夫所写:最近一批运往边疆的“骨书”棺材,在途中遭遇劫掠。匪徒并非盗墓贼,而是朝廷密探伪装。他们将棺材剖开,取出所有刻骨,集中焚烧,并在原地立碑,上书:“妄语者,形神俱灭。”
更可怕的是,他们抓走了三名参与运输的工匠,严刑逼供,逼问“幕后主使”。其中一人不堪折磨,供出“林知意”三字。
“他们知道你了。”阿满脸色骤变。
洞内一片死寂。烛火摇曳,映照众人惊惶面容。
林知意却未动容。她缓缓放下笔,吹熄一盏油灯,黑暗瞬间吞没半边岩壁。
“很好。”她说,“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
“你还笑得出来?”阿满难以置信。
“因为我终于不再是影子了。”她抬眼看他,眸中燃着冷火,“过去十年,我躲在暗处,怕被人看见。现在,他们终于把我拽到光下??那就让他们看看,这束光,到底能烧毁多少谎言。”
她当即下令:暂停一切隐蔽行动,启动“赤面计划”??所有成员停止伪装,公开身份,带着“问骨”走上街头,直面官府。
“我们要让他们知道,这不是阴谋,是觉醒。”
第一批响应者是南方十名女学生。她们曾是南陵书院幸存者,如今结伴北上,在沿途城镇张贴《女子十问》:
>“1。我识字,为何不能参加科举?”
>“5。母亲教我贞洁,父亲却纳妾三人,谁来解释?”
>“10。若我说‘我不愿嫁’,算不算罪?”
每张纸下方,都署着真实姓名与籍贯。
官府抓捕五人,激起更大抗议。百名男子联名上书:“若问真成罪,吾辈共赴狱。”
连几名致仕老臣也站出来,称:“昔有缇萦救父,今有女子问天,何罪之有?”
压力之下,朝廷被迫释放囚者,并宣布“允许民间女子旁听官学课程”??虽未准考试,已是破冰之举。
林知意得知,只是淡淡一笑:“第一步,总是窄的。但只要迈出去,路就会变宽。”
真正掀起滔天巨浪的,是北方边境那名戍卒。
他在旗杆下埋骨半月后,某夜巡逻归来,发现石头被人挪开,骨片不见了。他心头一沉,以为东窗事发。可接下来几天,营地里悄然流传起一首歌谣:
>“死人问我该不该说,
>活人低头装没听过。
>若沉默就是忠,
>为何将军喝酒我挨冻?”
歌词粗粝,却直指人心。越来越多士兵低声传唱,甚至有人在值哨时对着风吼出那句:“活着的人,有没有权利选择不说?”
监察御史察觉异样,上报兵部。朝廷派钦差前来调查,要求彻查“煽动军心者”。
那夜,戍卒被叫去审讯。他走进帐篷,看见案前摆着那块刻骨,火光下字迹清晰如初。
主审官冷冷道:“这是你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