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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8 雨夜擒龙上（第2页）

姑母跌跌撞撞回到石庐，取出那只陶罐，紧紧抱在怀中。罐身上刻着一行小字：“若三年内我不归，请送往南方小镇。”如今已是第四年春，她本该履行承诺。可刚才那一幕让她迟疑了。

如果他还醒着……如果他仍在承受……那么这一封信，是否反而会成为打破平衡的导火索？

她想起孩子们的脸，想起莉娜捧着画册奔跑的模样，想起那一碗雪兔汤的香气。他也曾是个孩子，也曾有人为他点亮过一盏灯。可命运偏偏选中了他，让他提着光走入永夜，再不让归来。

最终，她将陶罐重新埋入地下，在原址堆起一座小小的石冢，并在顶端插上那根断裂的骨杖。风吹过时，杖尾悬挂的铜铃发出清越之声，像是在呼唤，又像是在告别。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南方小镇，正迎来一场异样的春天。

柳枝抽芽，河水解冻，田野间农夫开始翻土播种。然而每到午夜，家家户户门前的苔藓灯都会无故熄灭，次日清晨却又自动复燃，绿光照亮门槛，仿佛提醒人们别忘了那个提灯人的诺言。

镇长死了，死于一场突如其来的高烧。临终前，他紧攥着那封信，嘴里反复呢喃：“春天来了……他说过的……春天真的来了……”

接任的新镇长是个年轻书吏，不信神怪，只信律法。他下令拆除所有苔藓灯，称其为“迷信残余”，并组织孩童编纂新课本，抹去关于“提灯叔叔”的传说。可每当夜深人静，教室里的蜡烛总会莫名熄灭，黑板上浮现一行绿色粉笔字：

>“莉娜说的故事，才是真的。”

起初人们以为是恶作剧，直到某天清晨，全镇孩子的枕头下都多出了一小块蜜糖饼，包装纸正是当年那种粗糙麻布，上面还沾着些许苔藓。

恐慌悄然蔓延。

教会派来了深喉教团的巡礼者，一位戴着黑晶面具的高阶祭司。他在广场上点燃圣火，宣称这是净化邪祟的仪式。火焰熊熊燃烧之际，忽然从中传出一个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奇异的温柔：

>“我不是来毁灭的。”

>“我是来归还光明的。”

人群哗然。祭司怒斥幻象，命人扑灭火焰。可火虽熄，地上余烬却拼成了一幅图案：一盏灯，一人影，背后站着无数模糊的亡魂。

当晚，巡礼者暴毙于客房，尸体僵硬如冰雕，双眼睁开，瞳孔里冻结着一抹绿光。他的日记最后一页写道：

>“我梦见自己跪在雪地里，对面站着一个没有脸的人。他说：‘你们用恐惧筑墙，我就用记忆凿洞。’然后，他递给我一盏灯……我接了。于是，我成了下一个听见声音的人。”

消息封锁，尸体火化。但第三日夜里，教堂钟楼的铜钟自行敲响十二下，声传十里。自此之后，每隔七日，钟声必响，无论风雨雷电，无人能止。

而这一切，都被一个八岁的女孩看在眼里。

莉娜长大了两岁，辫子依旧扎得歪歪扭扭，手里总抱着那本画册。她不再画陶罐，而是画一条长长的路，路上有无数盏灯，每一盏灯下都站着一个人，或老或少，或男或女，全都面向北方，仿佛在等待什么。

老师训斥她不务正业，她只是低头说：“我在记录故事。”

同学笑她疯了，她说：“你们没听见吗？风里一直在说话。”

没人相信她。

直到那天傍晚，她在溪边捡石头时，忽然看见水中倒影变了??她的脸没变，可身后却多了一个人影，穿着破旧斗篷，手里提着一盏绿灯。

她缓缓转身。

那人站在五步之外，身影半透明，像雾又像影。

但他嘴角那一抹极淡的笑，她认得。

“叔叔？”她轻声问。

那人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抬起手指，指向她怀中的画册。

她立刻翻开最新一页。原本空白的纸张上，竟浮现出一行墨迹未干的字：